綠凝才匆匆忙忙地往太醫院去，立刻就有小太監給宜秋宮報信，領了賞錢樂嗬嗬地走了。

宜秋宮滿殿靜寂，眾人臉上的神凝重，不約而同看向尤聽容。

一切皆如宜婕妤所料，嘉人的胎還不滿八個月，竟然真的為了長排序鋌而走險，不要命了麽？

“皇後呢？還在慶安宮幫著太後禮佛嗎？”尤聽容的聲音平靜無波，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自上回刺殺的事之後，太後顯然對皇後十分不滿，連著小半個月，皇後娘娘日日都要在慶安宮服侍，想必是吃了苦頭。

“現下還在慶安宮，奴才特意囑咐人攔著點，等皇後收到消息，隻怕還要晚上一刻鍾。”向荊回話道。

慶安宮在皇宮西側，與後宮分隔開來，皇後被拘在太後邊，許多消息就滯後了。

“你辦事，一向穩妥。”

尤聽容指尖夾著一枚幽黑圓潤的棋子，懸腕在星羅布的盤之上，似乎正思忖著往何落子。

幾息之後，隻聽“咯噠”一聲輕響，棋子落下，圍勢將，白子已經被死路之中。

追逐權勢者，必將被權勢所滅，等著看嘉人自取滅亡。

“即刻給玉芙宮報信，知道該怎麽做。”

“是。”向荊立刻轉出去。

尤聽容也緩緩扶著桌沿起，“青町，替我梳妝，今日可有場大戲要唱。”

“蘭影，西角門的侍衛都打點好了麽？”

蘭影點頭，“您放心，待塗人溜出來，一到時辰便可將人送出去。”

“隻是……玉芙宮看守如此嚴，塗人能順利出來嗎？”蘭影從未幹過這樣的大事，心中唯恐出岔子。

“皇後娘娘‘仁慈’，起了火，總要讓傷的宮們出來吧？”尤聽容張開手由著青町替係上腰帶，“別忘了，現在宮務可不是全在皇後手中。”

看守的侍衛自然要聽皇後的，可也不敢輕視這個宜婕妤，畢竟……皇後娘娘的事辦的，他們可不曉得其中的輕重。

“至於有多……就看塗人有多恨皇後了。”

——

玉芙宮依然是大門鎖，院子裏的宮婆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們都是皇後派來的人，本來就瞧不上塗人，加上塗人又整日裏不見人，自然閑的隻剩東拉西扯打發時間。

隻是今日倒是奇怪，杏兒竟沒在房中伺候，也在院子裏有些心不在焉地晃悠。

有上了年紀的婆子笑道：“我早就說了，這麽個花架子人，杏兒你費那麽大功夫作甚？待要生了，皇後娘娘自會派人照料……”

“快了。”杏兒的眼睛一直著東牆，心不在焉道。

婆子不解其意，“什麽快了？”

恰在此時，花園的方向飛起了一隻錦鯉風箏，飄飄悠悠地從玉芙宮的東牆角冒了頭。

杏兒瞳孔驟然一，顧不上回答，著急忙慌地往殿去了。

寢殿，塗人已經換下了嬪妃的華服寶冠，穿的是普通宮的青衫，麵無表地半靠在小桌旁，虛扶在桌上的手指快速地敲著，泄了的不安。

推門聲一響，塗人便飛快地轉過頭來，目炯炯地著來人。

杏兒一進門，就聞到了濃烈的酒氣，低聲音道：“主子，重華宮發了。”

塗人驟然起，深吸了一口氣，“把人都喊進來，說我見紅了。”

說完，塗人飛快地掃視了寢殿，皇後為了防止逃跑，所有的窗子都被木欄釘死，隻餘一扇木門。

塗人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閃躲在屏風後，衝杏兒點了點頭。

杏兒腳步飛奔，驚慌失措地撲到殿門口，衝著院子裏大喊：“快來人！來人吶！人見紅了！”

院子裏的宮們齊齊變了臉，不等們細想，杏兒就急切道：“我去通知皇後娘娘，你們快去看看吧！”

眾人都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一窩蜂地都往寢殿裏衝，事關家命，無論如何都要先看看塗人的況。

一陣慌的腳步聲，眾人進到寢殿之中，裏頭安安靜靜，年長些的婆子率先掀開了帳子，卻見裏頭空無一人。

眾人急忙回首向門口看去，隻見塗人正站在門口，不等們開口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眼睜睜看著塗人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隨手往紗簾上一扔，火焰騰的一下就起來了，地上早被塗人澆了火油和酒，瞬間將圍著床塌的宮們困在火海之中。

剎那間，撕心裂肺的慘聲一聲高過一聲。

被圍困火海之中的眾人試圖去開窗，卻發現，所有的出路都被自己奉皇後之命封鎖，隻有門口這一條路。

隔著一層火牆，還是有人往門口衝，塗人角勾起一抹冷笑，轉飛快地出門，隨後落下門閂。

門板被劇烈地拍著，求救之聲不絕於耳。

塗人背過抵在門扉上，微微仰頭，雙目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杏兒站在不遠，一會兒看宮門口，一會兒看塗人，腳下慌著踱步。

這麽大的靜，還沒有人來過問，甚至都沒開門，想必是皇後加派了人守著。

杏兒看著塗人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不敢上前，小聲道：“主子，咱們怎麽辦啊，一會兒皇後娘娘來了就麻煩了！”

“會來的。”塗人輕聲道，“雖然心機深沉，但還算言出必行，不必擔心。”

塗人很清楚，皇後不是尤聽容的對手，要想的，是如何在宮門打開時不著痕跡地混進人堆裏。

見杏兒畏畏的模樣，塗人笑了，“你怕什麽？該怕的是我才對。”

塗人手上還沾著火油，此時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出神，半晌才開口，“不過……以後該怕的就是皇後娘娘了。”

塗人好似下定決心，回頭道：“去給我接一盆水來。”

杏兒心急如焚，趕照做，將水放在桌上。

轉頭卻見塗人將手中的火油抹到了臉上，反手拿起燈燭，杏兒嚇的險些魂飛魄散，“主子！您做什麽？”

“我有分寸，我青兒，塗人死了，你忘了？”

說完，塗人隨手撕開角，將布料卷起咬在裏。

眼睛一閉，燭焰到皮的一瞬間，火焰點燃了塗人臉上的火油，即便塗人已經在極力克製，依舊險些摔倒在地。

杏兒親眼目睹一個風姿清麗的人皮爛，甚至能夠聞得到，塗人的皮焦香，嚇得呆愣在原地。

塗人索著抓著銅盆的邊緣，將整個臉浸泡其中，臉上的劇痛讓渾抖，終於站定不住，連帶著水盆跌倒在地。

杏兒這才緩過神來，倉惶地來扶，“主……不，青兒，青兒，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