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宣政殿中,因為單弋安被單允辛打發去了上書房聽太傅講經,百們舊事重提,一個接一個地奏言請陛下廣開後宮,當以大局為重,不可專寵。
其中緣由,既有出於對還未到來的南蒼五公主的忌憚,又何嚐沒有想通過家中兒攀一攀富貴的小心思呢。
單允辛聽的耳朵起繭,他這幾日正是被尤聽容那平靜無波的態度攪得稀裏糊塗的時候,也不曉得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知道了的話……又知道了多?
因著這事,夜裏,尤聽容翻個,他都得跟著打個哆嗦。
現在又看著這一把胡子老當益壯的閣老說的氣上湧,口口聲聲喊著皇室脈凋零,需得後宮開枝散葉,微有皇後一人恐怕難以擔當此任,還得遴選德才兼備的家子充盈後宮,方才對得起單家的列祖列宗。
常順在一旁看著,沒忍住皺了皺眉頭,要說這些閣老也是一把年紀了,說的吐沫橫飛,常順都忍不住擔心他們一個激把自己給喊厥過去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池卿朗這個丞相和皇帝的親信大臣應該出麵調和才是。可再一瞧池卿朗老神在在地站著,分明是曉得單允辛的難,單純看熱鬧呢。
再看單允辛黑沉的臉,別說陛下了,就是常順就忍不住替他難,陛下的忠臣和賢後哪個都不是好糊弄的。
單允辛看著這殿烏泱泱拱手站了一堆的諫,當下臉一沉,點了六部尚書和史大夫等人的名,丟下一句,“隨朕來。”
就準備起進殿,走了兩步,又看了眼站在首列的池卿朗,瞪了他一眼,“你也跟朕來。”
十來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著頭腦地進了殿,還沒來得及向單允辛見禮,就聽見一龍袍、威儀不凡的皇帝沉聲開口道:“在座諸位,都是朕的肱之臣,有一件事,朕也就不瞞你們了。”
“納妃之事,朕實在是有難言之。”單允辛歎了口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眾人立刻提振神,個個眼睛瞪的通亮,毫不猶豫地上前表忠心,“臣等願為陛下分憂……”
話未說完,卻被單允辛狠狠瞪了一眼,一口打斷,“你們分不了。”
“欸?”眾人不著頭腦,正是疑不解,“為何?”
單允辛沒有正麵回答,咬牙切齒地低語,“誰若是膽敢幫朕分這個憂,朕饒不了他。”
說罷,還沒等眾人緩過勁來,單允辛語速很快的砸下一句,“朕早前就召肖院使看過脈,說朕的脈象是輕取不應,重按始得,沉而細快,乃是丹田不足、臍下無力之癥。”
單允辛說的語速又快,詞語又晦難懂,還有些含糊不清,眾人聽完,眨著眼睛,琢磨著單允辛話裏的意思,一時竟沒有明白過來。
偏生單允辛一副說完就不想再解釋的模樣,沉著臉坐在了檀木椅上。
在低聲討論片刻無果後,不約而同地將目看向了唯一置事外的池卿朗。
丞相大人自進來就抱手站著,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當然,在眾人看來,丞相這幅做派,顯然是早就知道什麽了呀。
工部尚書好歹是池卿朗的親爹,低聲音問:“陛下此話何意,你可聽明白了?”
池卿朗悠悠地瞥了眼臉拉的老長的單允辛,點了點頭,一副謙卑的模樣,“聽是聽明白了,就是微臣愚鈍,不曉得是否全然領悟了陛下的深意。”
工部尚書看著池卿朗這幅賣弄玄虛的模樣,用手肘杵了他一下,“你說你的就是。”
池卿朗被推的晃了晃,站穩了後幹脆利落地開口,“陛下的意思是,他雄風不在,已然不舉。”
……
池卿朗的聲量不低,確保在場人都聽的清楚,等他說完,現場是死一般的寂靜。
幾位大臣幾乎是僵在了原地,一個個連腦袋都不敢轉回去,下意識地躲避單允辛的視線,恨不能躲到池卿朗後麵去。
片刻僵持之後,工部尚書幾乎是咬著牙,旁敲側擊地提醒池卿朗,“陛下麵前,你說的是什麽胡話呢?”
工部尚書一邊說,一邊斜睨了池卿朗一眼,朝他使眼,就是真是實話,現在也給我把場子圓回去。
池卿朗一臉純善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眼父親,又看向單允辛,角牽起一抹的笑容,微微垂首問道:“陛下,可是微臣猜的不對?”
單允辛一個眼刀甩過來,當真是恨不能死他算了。
池卿朗明知道他的用意,存心看他笑話呢。偏生,他還得順著做實了這個意思。
“對,卿說的對著呢。”單允辛臉上的笑容測測的,一字一句好似從齒裏出來的,“朕……確實不舉。”
這句話,好似也把單允辛本就所剩不多的臉皮給丟了,說完,他就一甩袖子,徑直回了正殿。
徒留在場的忠臣們那一個抓心撓肝地懊惱啊,這下好了,得知了皇帝這麽一個辛,這不是把陛下給得罪慘了麽?
工部尚書第一個沒忍住,陛下一走,他一個掌就拍到了池卿朗的後背心,咬牙切齒地用隻有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你可真是我的親兒子啊!”
禮部尚書倒是想起個要事,顧不上規矩了,一把扯過池卿朗,“丞相大人,陛下不……”
禮部尚書險而又險地把“舉”字咽下去,一口氣險些上不來,“那南蒼五公主的送親隊伍都到路上了,這這這……如何是好啊?”
這要是傳出去,不是把整個朔國的臉麵都給丟盡了麽?
禮部尚書急的額頭冒火,池卿朗卻是麵不改,將自己的袖子扯出來,“大人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陛下山人自有妙計。”
池卿朗說完,輕輕地拍了拍禮部尚書的肩膀,“您放寬心就是,再說了,這哪扯的上國家麵,充其量,是陛下一個人的聲名。”
說罷,池卿朗當即就拱手跟上了單允辛的腳步,留下眾人愁眉苦臉,可不願在這個是非之地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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