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氣沉。

慶安宮，宣華殿殿。

辛夷帶著符羽緩步走向了大殿。

禮畢之后，那皇座的人，看著殿前站著的年，沉聲道：“江川，抬起頭來，朕看看。”

江川抬起頭，目淡然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圣上，面上毫無波瀾，心中卻在尋找殺機。

那龍座上的人終于說話了：“長相孱弱，心頑強，有治水能臣的樣貌。”

殿下眾臣子聞言，竊竊私語，角含笑，倒是賢王爺，輕輕咳嗽了一聲。

圣上將視線投向了他，大聲問道：“賢王以為呢？”

“微臣以為，是否為治水能臣，還要看其真才實學。”

“聽說你把三江堰的圖紙給帶來了？呈上來。”

殿前的總管太監，上前想要從江川手中將圖紙取走，卻發現他握得的不肯放開。

“江川，圖紙由咱家，再由咱家給圣上，你是不愿意？”

江川跪在殿前道：“圣上，三江堰圖所涉甚多，略一看，和山河地形圖所差無幾，圣上若想真正了解三江堰圖，便不能走馬觀花，而當由學生親自講解，這樣圣上才能真正了解三江堰對我大瑨百姓的意義。”

“說的好。”圣上沖著總管太監揮揮手他退下，然后又朝江川招招手，“呈上來。”

江川捧著三江堰圖紙，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符思安的面前，隨著圖紙慢慢展開，一把匕首藏在了圖紙之中，白一閃匕首抵在其嚨。

剎那間殿前一片大。

賢王爺大驚失，上前奪下匕首，被圣上厲聲喝止。

看著眼前的年，圣上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江川你這是不按規矩來，三江堰是一回事，報仇是另一回事，這麼做不免有些公報仇之意。”

江川“哼”了一聲，握了手里的匕首，只要手輕輕一，眼前的人頃刻就會斃命。

不過看他眼下看他神自若，倒有幾分君王的氣度，原本還以為他會是畏畏的小人。

圣上道：“你本名尚灝，乃是利州水利通判尚步亭的兒子，八年前，朕曾宣過你宮，而且你也跟那些所有朕想宣宮的天才年一樣，未到京城便失蹤了。”

江川冷笑：“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份，竟還敢讓我見你。”

圣上道：“宣你見駕，就是想了卻那一段恩怨。”

江川見著他。

圣上道：“殿前滿朝文武，朕總不會哄你一個小孩子。”

江川終于說話了：“那你便當著滿朝員的面，說說，當年為何選在利州泄洪？為何殺了我父親？水災之后災糧食為何遲遲不到？你既然想說，那就一一說清楚。不要用書院的那一套娓娓聽哄騙讀書人的話來掩飾自己。”

圣上道：“那朕就說說當時的難，當年舉國糧荒，百姓危在旦夕，犧牲利州是為了保全下游的萬頃糧倉，當時下游的麥子就要了，來不及收割，洪水就要到了，那可是我百萬大瑨百姓的糧倉，一旦被沖，死的不知當有多人。二是當時形勢所迫，尚步亭率百姓死守利州渠，百姓對其上敬仰頗深，尚步亭不肯離去，百姓則不離去，可上游的洪峰至當夜就會到達，殺了他，尚可轉移走一部分百姓，若不殺他，當晚洪峰一到，還是會決堤，來不及疏散的百姓只會死得更多。”

“水災之后，盜賊四起，先批抵達的糧草被災民搶走，兵不可與災民起糾紛，第二批糧食到達的時候，遲了幾日。此事，皆有檔案可查。”

江川手里的匕首微微抖著，“你為何還要殺了那些漕工？放他們走就是了，他們都是有父母妻兒。”

圣上潸然淚下：“他們與尚通判一樣，皆是至忠至勇之士。”

說到此事工部、戶部的幾位大人已然哭了。

賢王也泣不已：“江川，這事是你誤會了漕工，他們是投河自盡的，不是被殺的，那些幸存的利州百姓皆可以作證。”

江川的目看向在場的辛夷、傅予政和一干工部大員，眾人皆面凝重，點頭稱是。

江川一時間心緒紛。

圣上道：“累年都有利州的百姓上京討要說法，朕讓他們不要攔著，朕會跟他們說清楚，可朕欠他們一個三江堰，不把三江治理好，朕就算再有苦楚，說得再聽又能怎樣？我聽說了，你在月旦評上的那句‘保民心，立國基’朕深以為然。三江堰乃國之本，唯有把三江堰修好了，讓老百姓不再三江水患之苦，朕百年之后才有臉面去見，地下的尚步亭和漕工以及所有在水患中死去的大瑨百姓。”

“朕是你的殺父仇人，朕躬德薄，忘你仁厚，將來你造三江堰，朕定當為你保駕護航。”

“還有我。”符羽朝著圣上施了禮，“我們本是同窗，一旦三江堰開建，在下必然一往無前，所向披靡，愿為你鏟除一切后顧之憂。”

符羽站出來的時候，太子的面明顯張，聽他說完了這番話，相反緩緩松了一口氣，心下，他不留在京城，跑去建三江堰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本殿下居京城，也愿意為你鏟除后顧之憂。”

“老夫年邁，不能去建三江堰，但老夫亦要為三江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宰輔傅予政道。

……

聽著朝堂上的聲音。

江川握著匕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一聲長嘯，口吐鮮，丟下劍撲倒在地。

——

三天后。

江川醒過來。

“小姐小姐，他醒了。”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傳進了耳朵里，慢慢的江川睜開了眼，昏沉中，看著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人影慢慢變得清晰。

“還真的醒了……你快去，把藥端來。”

聲音很，聽著像是傅語冰的聲音，江川心中納悶，怎麼回到京城了？

人影越來越清晰，眼前出現的是確實是傅語冰的影，喃喃地說了聲：“傅小姐。”

“你醒了就好，你都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喏，張，把藥給喝了。”

昏倒前的一切又回到了腦海，江川掙扎著想要從床上起，一邊問道：“這是哪？”

“我家，你昏倒之后，我爹就把你帶回來了。放心你沒事，只不過，這三天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你想聽的話，就把藥給喝了，然后我再慢慢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