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和容玠同時抬眼看過去,容老太太被人攙扶著,巍巍走進來。
跟唱戲似的,見到容玠的一剎那,眼眶瞬間就紅了,加上年老邁,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心生同。
這老太太也是人,一上來就先賣慘,眼睛一抹:“二郎,祖母可算是見著你了!”
人本能地會同弱者,容老太太擺出這副姿態,眾人心里頓時腦補出一出年邁祖母含辛茹苦供孫子讀書,考取功名后卻翻臉不認人的戲碼。
宋窈瞧了眼容玠的臉,果不其然已經冷了下來。
楚云皎沒察覺到不對勁,沖著宋窈得意地一挑眉,站起來走到容老太太邊扶住,話語親切:“我說老夫人也是真可憐,一把年紀了,想見自己孫子還得經過別人同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著意瞧了眼宋窈,意味深長勾了勾角:“容夫人,你說是吧?”
宋窈面不改挑了挑。
這楚云皎該不會以為是攔著容老太太,不讓對方見容玠吧?
倒是會自作聰明,不過容老太太能和楚云皎攪和到一起倒是沒想到的。
見宋窈不說話,楚云皎心中越發有底氣,乘勝追擊:“容夫人是心虛了麼?”
沒等到宋窈的回應,卻等來了容玠冰冷的質問:
“安寧郡主,什麼時候本相的家務事,也到你來手了?”
楚云皎愕然抬眸,撞上容玠冷冽的眸,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眼里充斥著翻涌的戾氣。
容玠在外人面前一貫是喜怒不形于,無論生氣或高興,臉上總帶著幾分虛偽笑意,極出這樣的一面。
楚云皎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心里頓生委屈。
不明白,都這種時候了,容玠還要袒護宋窈,連自己的親祖母都不顧,他是被這人迷昏頭了嗎?
一同來赴宴的淮山侯臉難看,忍不住出聲:“雖說是丞相大人的家務事,可自古以來,百善孝為先,丞相大人對待自己的祖母尚且都這般冰冷無,毫不顧念其養育之恩,不得不讓本侯質疑容相你的為!”
他冷笑一聲,“試問一個六親不認的人,心中真的能裝下百姓,又真的配做這百之首麼?”
“……”
場面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淮山侯這番話,無疑是將這事上升到更嚴重的質了!
場上忽地響起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淮山侯看過去,瞇了瞇眼:“容夫人為何發笑?難道本說的不對?”
宋窈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角彎起:“侯爺莫怪,我只是覺得侯爺這話有失偏頗。”
話音微頓,眸涼了涼:“是否心懷蒼生黎民可不是皮子的事,二郎查辦販賣私鹽案,嚴懲挪用堤壩修繕款的員,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為了天下百姓?”
眼里出嘲諷之,語氣甚是溫和,“或者更近一點,前些日子瘟疫橫行,他每日游走
在疫前線,將自己安危置之度外,請問這種時候,侯爺您又在哪兒呢?”
眨了眨眼,語氣無辜,“若是侯爺也做出了什麼實績,這次論功行賞的名冊上,當有您的名字吧?”
淮山侯臉鐵青:“你……!”
宋窈不疾不徐彎了彎角:“我雖是小子,尚且知道‘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道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本也無可指摘,但請侯爺勿要嚴以待人,寬于律己才是。”
如果說前面的話都是諷刺,那麼這最后一句就是明晃晃的打臉了。
淮山侯這樣依靠太后而耀武揚威的狗子,也好意思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容玠,那就用同樣的方式回敬回去。
為大夫,治病救人本也不值得拿出來炫耀,但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也不是柿子。
被這樣明目張膽的維護,容玠臉上的冷緩緩褪去,他注視著宋窈的影,一顆心仿佛泡在溫水里,微微發脹。
淮山侯氣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半晌憋不出一句話。
眾人吃瓜看戲那一個心澎湃,沒想到這容夫人戰斗力這麼強,關鍵人家還有理有據啊!
大抵知道論上功夫他是說不過對方,淮山侯咬了咬牙:“好,那容相大人不敬長輩總是板上釘釘的吧!你莫要避重就輕!”
宋窈挑了挑眉,看了眼臉不自在的容老太太:“可上不慈,下為何要孝?”
容老太太心里一咯噔,暗瞪了眼宋窈,這小蹄子還是這樣伶牙俐齒!
眼珠轉了轉,拍著大就要哭,一道響亮的嗓門打斷了的發揮:“哎呦容老太太,你不是說死也不認二郎這個孫子的麼,怎麼如今又找上門來了?”
容老太太一驚,循著聲音過去,瞪大了眼忘了反應。
王翠花這娼婦怎麼也在這里?!
容玠若有所思看了眼宋窈,難怪突然說要請王翠花一家,莫不是在這里等著呢?
淮山侯有些惱,沒好氣看向那大大咧咧的婦人:“你又是誰?”
王翠花笑瞇瞇道:“這位大人,我是丞相大人以前的鄰居咧!”看了眼容老太太,嘖嘖嘆息,“你們是不知道哦,這老太太兒不是二郎的親祖母,從前更是沒磋磨他!大冬天的,讓二郎跪在雪地里生生病倒,我一個外人看了都心疼!”
眾人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
容老太太臉一變:“王翠花,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王翠花驚訝地瞪大了眼:“我可沒胡說啊,這事兒不是整個柳樹村都知道嗎?”
咂了咂,“這還沒完呢,二郎他爹要送他去讀書,你還不肯答應,非要人家每個月給你五兩銀子才肯罷休……之前二郎被人冤枉,你不是還吵著鬧著要把他逐出族譜嗎?”
目在人群里搜尋了一圈,眼睛一亮:“喏,容家族老今天也來了,這可不是我胡謅,一問就知道啰!”
這接二連三的消息炸出來,簡直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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