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卑
因著裴原的那句話,寶寧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覺,一會想著要給姨娘帶些什麼東西,一會想著明日要穿什麼裳,還有裴原。
寶寧想,得給裴原弄個椅來,他現在沒以前疼了,但走路還是慢,推著他走,能方便許多。
阿黃不知為何這麼興,也跟著在炕上跳,寶寧抱著它親兩口,眼睛彎道月牙兒。
除了幫裴原治,寶寧也是有些私心的。
很想念姨娘,自小到大,沒離開過那麼久,還有季蘊,不知道他再長高一些沒有,學業進了沒有。
其實今日一看到裴揚,寶寧就想起自己的弟弟了,一想到明日就能見到他,心中更是溫許多。
想東想西的,直到天蒙蒙亮,寶寧才睡著,沒過幾刻鐘,院里的公打起鳴,翻了個,趕起來洗漱。
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寶寧躊躇一下,還是從柜里拿了一套男子的長袍出來,到裴原門前,去敲他的門。
裴揚早早就起了,到外頭去遛馬,屋里就裴原一個人。門半敞著,裴原立在墻角,彎著腰,在洗臉。
左不能力的關系,他得用一只手撐著,另一只手洗,不太方便,不水珠順著脖頸滴進了領口里,前襟了大片。
見狀,寶寧趕將裳放下,取了個帕子在手里,上前去扶他的胳膊:“四皇子,我幫你吧。”
“走路怎麼都沒聲音的?”裴原順著的力道直起腰,視線落在寶寧發間。
許是為了回門,今日梳了個婦人螺髻,頭發盤得高高的,中間了一柄珍珠釵,和以往很不一樣。平常時候,寶寧是不梳這樣繁復的發式的,大多時候散下大半長發,或者編個辮子,活潑靈好像未出閨閣的時候。
如今這般,顯得更加端莊婉約,卻也老。
眼神還是清澈的,未嫁兒一般,襯著珍珠釵,不很合適。
裴原在心中想,寶寧還是更配那些水靈靈的明艷的首飾,年紀小,不應該被份所拘束。
寶寧不知道裴原在琢磨什麼,墊著腳,給他干凈臉,洗了洗帕子,順便將頸子也了遍。
然后去拿新做的那裳。
裴原看著寶寧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一個頭,最開始時扭扭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做了什麼心理建設,忽又抬起頭,有些驕傲邀功的樣子。
“四皇子,我給你做了裳,很好看的,你試試?”
寶寧怕裴原以為是因為今日回門的緣故,才結討好他,接著又解釋了句:“早就做好了的,今天才想起來要給你。”
確實是早就做好了,但是前段時間,裴原對答不理的,寶寧不敢給他。
用了心思做的東西,就怕裴原到時候對冷嘲熱諷,聽了心里難。
這幾日,裴原態度好轉許多,又正趕著今日回門,寶寧便拿出來送給他。好不容易出一次門,穿的面面的,讓人瞧著好看,自己心里也高興不是?
裴原微愣,把裳接過來,手指挲了下,是很好的料子,針腳也,用了心的。
裴原心中微暖,面上卻不顯,只“嗯”了聲。
他連句謝謝都沒說,好聽的話也沒有,寶寧有一瞬的失。
明明昨個還與說笑,過了一晚上,又是這幅欠了他錢的樣子。
寶寧輕呼一口氣,調整心,又沖他揚起笑:“四皇子,我幫你穿上?”
裴原沒說話,面無表站著,沖展開了手臂。
寶寧抿抿,心中嘆氣,認命地給他穿好裳。
洗裳的時候,寶寧用手量過裴原的尺寸,手巧,做出來是剛剛好的,不不瘦,連腰帶留出來的長短都很合適。
裴原高長,也真是個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寶寧退后一步打量他,眼睛亮亮,覺得裴原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這段時間,他就喜歡待在屋里,也不出去走,外都很穿,就一素,襯的臉都不太好。
如今人靠裝馬靠鞍,他本來長得也俊俏,一時間像是又變了原來那個恣意驕縱的四皇子。寶寧看著他,眼前景象與記憶中漸漸重合,上元節時候,在樓上看著,裴原穿著黑,手持亮銀鞭,打馬從街上經過,背影筆直拔。
若說現在與那時相比,有什麼變化,就是裴原的眼神變了。更深更暗,鋒利,難以接近。褪去了當初年人的意氣風發。
裴原對著鏡子整了整領口,下額微揚,從鏡中瞧見了寶寧的神。
他手指微頓,問:“那麼看我做什麼?”
寶寧道:“再等半年,中秋節,咱們一起去街上看花燈好不好?”
裴原結了,本意拒絕,但看著寶寧眼睛,那句話到底是咽了下去,只道:“再說吧。”
而后,直到出門,坐上馬車,裴原都沒再和說過一句話。
寶寧不知自己是哪里惹了他,只看他面沉沉,靠在椅上閉著眼,不愿開口的樣子。
寶寧掀開車簾往外看,一路幽徑,路邊的楊樹已經發芽了,綠蔥蔥的,田間的油菜花也開了,黃盈盈一片,幾個戴著草帽的農戶正在挑水澆田。
寶寧這才知道,這附近不是沒有人家的,只是離得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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