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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1980》第1179章 人情世故

如今的京城確實是和印象里的大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從京城離開將近四十年的老太太,從海外歸來之後,最真實的

過去在城外去太宮的路上歇過腳的野茶館都已經沒了,做太宮的破廟更是不翼而飛。

就連印象里東直門外的墳地、菜地、稻田、窯坑,也統統不見了。

那些地方好多都了工廠,或是正在大興土木的工地,本辨認不出了。

全京城的城牆和城樓子也幾乎都沒了。

那巍峨的城牆城門全都消失了,使京城變得徹底不像京城了。

而且既然看不到東直門了,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些守著城門子,等著顧客們雇驢趕腳的驢和驢把勢了。

這還不算,甚至就連京城街頭的牌坊也被拆除了。

北海和中海之間,那麼著名的金鰲玉棟,居然也被拆得乾乾淨淨,丁點兒不剩。

還有那些二葷館兒、餑餑鋪、油鹽店、切面鋪、果局子、杠子、估行、蒸鍋鋪、京紙鋪、撣子鋪、香蠟鋪、冥鋪、壽莊、棺材鋪、杠房、車馬行統統銷聲匿跡。

取而代之的,是掛著「欣欣」、「紅」、「利民」、「大眾」這樣招牌的綜合國營商店。

所以這一路看來,不免讓這位國歸來的老太太吃驚不已,心裏泛起別樣的滋味。

悉的一切居然消失了這麼多,難免生出些是人非,飽以滄桑之,一時之間很有點接不了。

不過也得說,有些改變倒的確是好的。

就連這麼多年對京城牽腸掛肚,恨不得家鄉丁點不變的,也得承認這點。

比如許多在過去本是荒僻冷落的地段,現今也都了熱鬧的街道。

那些污水橫流曾經到是死貓死狗、垃圾堆一樣的貧民區也了小樓林立,百業興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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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風一吹就能攘起黃土的地面無不變了柏油馬路。

大街上跑得也不再是馱轎、西洋馬車、鐺鐺車、人力車和平板車了。

而是大麵包狀的公共汽車,拉滿貨的大解放以及閃亮的小轎車和行雲流水一樣穿行的自行車、三車。

在白制服的通警的指揮下,樣樣有條有理井然有序。

至於日本兵、偵緝隊、臭腳巡、洋買辦、地流氓、街頭惡霸、日本浪人全都為了昨日的歷史塵埃了……

這也不免讓老太太由衷地嘆現代城市發展之迅速,這種有強大生命力的氣象遠非舊日的京城可比。

正所謂,不經高山,不顯平地。

也只有這樣經過戰,看到過國家滿目瘡痍樣子的人,才會懂得這樣的改變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偉大。

與此同時讓人心裏熨帖的還有人世故,這點可沒變。

要知道,在的心裏,故都最好的一個鄉風就是——和氣、敦厚。

就像今天遇到的這個出租司機,年齡也就三十來歲,但卻仍然保持了京城人善良,熱,古道熱腸的秉

聽說老太太在海外多年就想喝豆兒,這司機一點也不怕麻煩,馬上一打方向盤,就要帶老太太去找去。

非常希能親自出一把力,幫助老太太實現多年夙願。

更絕的是,這位司機裏話也多,還詼諧。

就這個豆兒,他自己一人嘀咕著,都能念叨十公里去。

「……老太太,您要這麼說啊,那我是才是真信了。出去那麼多年,還想這口兒的,絕對咱京城人啊,跑不了。京城的食是數不完,可是打外頭回來的人,別的都可以放下,唯獨豆兒是不能的。您就說我吧,打小就喝。豆對我來說,比酒重要。哎,小口的吸溜下一碗滾燙的豆極了。要幾大碗下去,喝完了我是鼻尖兒冒汗,渾都暢快。可六幾年去了蒙。一去外地,喝豆兒可就沒那麼方便了。也就每年過年探親的時候才能喝上幾碗過過癮,解解饞。可就這點福氣沒多久也被人給剝奪了。為什麼,京城這邊不消停,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居然把這豆兒也給整沒了。從六十年代後期到七十年代中期,我就一直沒能喝上豆兒。您說,這豆兒招誰惹誰了,他幹嘛就不讓喝了啊!他不讓喝,咱也戒不了啊。天天做夢都想,就跟肚子裏有饞蟲勾著你似的。哪怕有碗溫吞的也行啊。後來呀,還是我的二姐夫,打聽到到東直門二條有賣豆兒的,每次在年前,我回來的時候,買來一塑料桶的生豆兒,在他家自己熬著,我才喝了幾次。現在好了,改革開放以後,豆兒也被解放出來了。您要問改革開放好不好?我說太好了!能讓我喝上豆兒,就是好!誰要說不好,我跟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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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後來到了地方才知道,敢人家早上不賣豆兒,要喝得中午見了,最終這豆兒也沒喝著。

可司機這番話也有意思,聽著就跟聽了段相聲似的,解悶兒,也不算白跑了。

何況這司機行事還有點燕趙男兒的慷慨勁兒。

因為自覺著沒幫上忙,到自己拉著老太太母子倆白跑了大老遠,很有點疚。

這司機就主拉著他們去不遠餛飩侯兒吃早點,而且還是司機主掏錢請的客。

這就更讓老太太的心裏痛快,不知不覺就沉浸在濃濃的鄉里。

甚至最後在京城飯店門口下車的時候,當司機報出車費二十五元之後。

老太太的兒子習慣的給加了五元小費,遞過去三十元。

這司機數了一下鈔票,竟然還拒收呢。

「哎喲,您這是幹嘛呀。我們可不收小費。」

這時,還保留著國思維模式的這對母子,才明白過來,這舉不適合京城的習慣。

不過老太太心裏也不落忍的,就說,「沒事,你都拉著我們娘倆轉悠半個京城了。這份辛苦就夠讓我們謝的了。你也不容易,萬沒有讓你請客吃飯的道理。這就當是飯錢吧。」

卻沒想到司機還較真,哪怕老太太把話說這份上了,也並沒有就坡下驢,反而掰扯上了。

「老太太,您這可就是打我的臉了。說真的,要不是我還得車份兒啊,就沖您是京城人,不遠萬里打國回來的。我白拉您一趟都是應該的。老鄉嘛,幾碗餛飩,幾個燒餅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我拉著您是掙著您車費的,卻沒讓您如願以償,我還不好意思呢。對不對?您不跟我計較,這是您大度。可這錢我要收了,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我們老爺子要知道都得我。所以您老啊,就按表給錢就行了。多一分我不能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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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那就謝謝了。」

話到這份上了,老太太當然也不好勉強,就讓兒子收下了司機退回來的五元。

沒想到車門被飯店門打開,到他們臨下車的時候,那司機又滔滔不絕囑咐上了。

「老太太,您容我多說一句,你們長期在海外的人,都缺,回來無不貪圖咱京城的吃食。可畢竟走的年頭久了,腸胃已經適應洋飯了,一下要吃猛了,真不見得克化得了。您又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千萬悠著點,否則弄不好要鬧肚子的……」

這樣的好心,雖說聽著是有點多餘,可對老太太來說卻分外熨帖。

於是原本都要下車的子,又定住了。

想了想,老太太回過頭來就說,「你這人真不錯。這樣吧,咱們今兒遇見了也是緣分。你要願意就留個電話,回頭我們娘倆是打算要包幾天車的,還找你好不好?」

「那敢好啊。」

司機這下也樂了。

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天降財運,拉著這麼一個闊主兒。

而且還投了這位老太太的眼緣。

一下子,也許好幾天不用機場趴活了。

於是再沒二話,趕寫了自己的號碼,遞了過去。

「老太太,這是我的呼機號碼,您用車就呼我。我姓郝,我小郝就行。除了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上午。我保證隨隨到。您要是樂意呀,明兒還拉您喝豆兒去。」

「得,就這麼地,回見。」

「哎,老太太,回見了您哪。」

不得不說,這司機是走在運上了。

因為像他這樣的人雖然心眼不壞,但卻顯得有點貧氣,讓喜歡安靜的人厭煩。

起碼老太太的兒子一路上心裏就在腹誹,有點不了他這一套。

可問題是老太太不介意這個啊。

正因為一別京城多年,幾十年的牽掛,讓越發把故土化。

不獨自己是這麼想的,連告訴別人也是這麼說的。

把故鄉的一草一木,說的天花墜,似乎京城就全是好的,連「虎不拉」的鳥兒都是花脖兒的。

反過來真有不盡人意的事兒,不好的也不忍說了,也覺得可了。

那既然媽喜歡,做兒子的還能挑什麼呢?

來這麼遠,不就是為了讓媽高興的嘛。

所以等到真的下了車,也進了酒店了,面對老太太得意洋洋的炫耀。

「怎麼樣?媽沒說錯吧?京城,就是人味兒重。」

這個當兒子也是微笑點頭來湊趣。

「媽說的對。是這樣的。」

………………

不過或許一代人和一代人真的是不一樣,老年人欣賞的東西,割捨不掉的鄉

對於下一代人就不是那麼重視了。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一個京城,在兩代人的眼裏,似乎也呈現出截然相反的面貌。

一個可,一個可憎。

「我說,京城怎麼還是這麼多土啊?」

坐上羅廣亮的車沒多久,剛在機場路上開了十分鐘不到,著窗外的景,米曉冉就開始發表批評意見。

「姐,你可真逗。沒風哪兒有土啊?」

米曉卉不解地問,在看來,京城的風裏帶著黃土不是很正常嗎?

打清朝起,京城就是這樣的。

「那是你習慣了。你看,這麼晴朗的天就看見暴土攘煙的了,這多臟啊。哎呀,咱們這兒啊,即使連個馬路也搞不好。你們要看看國,你就知道咱這有多落後了。」

米曉冉就跟落下病了似的,張口就提國。

這話可讓米曉卉不聽了。

「姐啊,我怎麼覺得你變氣了啊。過去你可沒抱怨過這些。不也覺得京城好的嘛。」

然而米曉冉卻振振有詞。

「覺得好那是因為沒見識。小卉,你瞧你,窩在京城都快呆傻了。等你什麼時候也出去了呀,你就知道了。」

「我?出國呀?我可不。我覺得京城好。是不是亮子哥?」

米曉卉不知道姐姐哪筋不對了,找羅廣亮求支持。

羅廣亮卻不好明著支持米曉卉,否則就了挑姐兒倆拌了。

想了想只是委婉地表示。

「小冉啊,你剛回來,可能也有所不知,這幾年京城也大變樣了。其實京城發展好的。賓館啊,大樓什麼的,真沒蓋,那亮馬河邊上的長城飯店就和外國的大飯店不差什麼了。而且頭幾個月,京城音樂廳也開門迎客了。還有……你看,咱們不是也有汽車了嗎?」

然而他的話卻遭到了米曉冉更加骨的嘲諷。

「哎喲。廣亮,你這也汽車啊。你就別逗我了。我跟你說,在國,隨便一輛汽車,個頭就頂你這倆。你這車在紐約的話,那非得讓人笑掉大牙。」

結果這話也把妹妹給招不樂意了。

雖然羅廣亮悶葫蘆的子不跟計較,話不投機,笑了笑就算罷了。

可米曉卉卻不了姐姐讓羅廣亮下不來臺,毫不客氣地跟頂上牛了。

「那得看你怎麼比了,咱們不能跟國比,自己跟自己比不行嗎?你看京城有幾個人能有汽車坐啊。還多虧我亮子哥買汽車了。否則,你就坐公共汽車去吧。姐呀,真不是我說你啊,我怎麼覺得你說話的腔調有點怪啊。」

后一句,米曉冉就沒聽懂什麼意思,沉浸在居高臨下的氛圍里,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回應完全是所問非所答似的。

「不會吧,我在國也經常說中文啊。我把你姐夫的普通話都教好了。」

結果沒留神,居然讓親妹妹狠狠地拿話「扎」了一下。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說話的口氣。姐,你說你那麼多年不回來看看也就罷了,這好不容易才回趟家,怎麼好像是到窮親戚家串門似的?看哪兒都不順眼啊?讓人聽著心裏怪彆扭的。知道的是你回娘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來京城上任的新市長呢。」

得,這下米曉冉算是會到了妹妹的牙尖利,當場鬧了個大紅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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