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他總是形單影只一個人,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寂寞。
他依舊笑著我的頭,跟以前一樣,點頭說“好”。
“嘖,剛吹的發型,又給我弄了。”我埋怨了一句,停了片刻,換了副嚴肅的口氣,看著他說:“爸,找個人陪你吧,我已經長大了。”
不用再擔心我因為得不到你全部的而難過,我的心已經很滿很滿了。
“老當益壯,你再給我生個妹妹,以后我可著勁兒的疼。”我開玩笑說。
他指著我笑罵一句,“臭小子!”對其他的話并不搭茬。
我早知道他有多固執。
我想,不僅僅是因為我吧,他這麼些年固執地守著他的寂寞,這其中原因,我那個不知道在何的親生母親又占了幾分?
我的母親,十七年來我從未謀面,甚至是不知道長什麼樣什麼名字的母親。
在心底深許多年,想要找尋的又開始蠢蠢。
我也沒再多說什麼,我們父子兩個,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大概是不想這樣一直沉默,我隨手面前的拿過遙控,打開了電視機。
電影頻道正播放最新上映的電影,好萊塢的商業片,劇沒多大意思,全靠主角的值和配角演技撐著。
這幾年商業片子的質量都下的厲害。
不僅我這麼覺得,我爸也是這樣說的,不過,顧氏旗下的影視公司,這幾年倒是出了幾個大片,賺的盆滿缽滿。
盯著電視畫面,我心不在焉地看。
電視畫面里,好像出現了一張跟我的臉有那麼幾分相似的臉,是個人,看起來年紀已經大的了……
“啪嗒——”
我還在好奇,突然,邊一聲輕響傳來。
我倏地轉頭看去,只見一只玻璃杯子打翻在桌面上,里面的水全撒出來,流到桌邊滴滴答答往下落,打了爸爸的西服腳。
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直了,手肘撐著膝蓋,眼睛死死盯著電視屏幕上,全然沒有留意到桌上的狼藉。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爸爸的眼神。
這麼多年,他的緒一直是淡的,無論是高興還是悲傷,他眼里永遠都是那樣古井無波的模樣。
晦,黯淡,如同沉寂的灰燼,他將自己活得越來越冷清,像個無無求的神仙。
我一直不知道他是真的風輕云淡還是他把全部的緒都藏了起來。
這天我終于知道,是后者。
那一刻,他的眼睛很亮很亮,各種被抑了多年的復雜緒在其中流轉,滿滿的都溢了出來。
再然后,他的眼睛慢慢紅了,他似乎忘了周遭的一切,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淚流滿面。
哭的像個孩子。
這是第一次,我看見爸爸哭,心疼如刀絞,肝腸寸斷。
我再順著爸爸的視線去看電視屏幕。
電視屏幕上,那個和我有幾分相似的人仍舊還在。
是電影里的一個配角,戲份不多,卻極東方風特,演技也很在線,幾乎是讓人一眼難忘。
這個人……
我心頭忽然狠狠一跳,又去看爸爸。
爸爸仍舊死死地盯著電視畫面里的人,眼淚止不住如小溪般簌簌滾落。
我突然有點恨我的母親。
為什麼要這樣的狠心?
那一刻,我堅定了要去找的決心,我一定要站在面前,親口問,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多年,有個可憐的男人固守在寂寞的世界里,日復一日思念著。.ζa
而當我真的站在我的母親面前時,想象里一切一切的質問與埋怨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進大學第二年的那個春天,三月中,萬復蘇。
國各大網站熱搜被一個人的名字引了。
臻,第109屆奧斯卡最佳配角提名。
一個華裔演員,在好萊塢從龍套開始爬滾打二十載,如今在將近知天命的年紀,終于榮耀加,將自己活一個傳奇。
狂歡,榮譽伴隨著熱議紛至沓來,曾經紅極一時的大明星,很多人都不曾忘記。
像天被撕裂了個口子,曾經被掩蓋的那些東西全部傾瀉而出。
各種自的小作文如雨后春筍,一篇篇寫得那一個引人勝。
關于凄慘的世,關于跌宕起伏的演藝生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關于與背后金主的那段恨仇。
金主姓顧,顧北,江寧顧氏集團的掌舵人。
從前人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卻是心照不宣,如今倒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二個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把“顧北”這個名字明目張膽的掛了出來,還把他描述了一個惡人。
金主哪里會有心呢?
可真正知道他們那段恨仇的又有幾個人呢?不過是兩分事實加上八分想象的胡編造,真真假假,給人瞧個熱鬧。
爸爸底下的人過來問要不要給那些造謠的自一些警告,然后把帶有“顧北”的相關消息都下去。
臻的這個翻仗打得實在太漂亮,而曾經“迫”過的金主顧北就招了人討厭。
網友們很容易被煽緒,再這樣人說下去,免不得要損傷公司名譽。
但爸爸說不用,就任由那些輿論發酵,直到最后那些人料到我上來,他才人去警告他們不要太過分。
很多人不太理解,但我大概能猜一點他在想什麼。
或許,他只是想以這樣的形式來懷念曾經的那段舊時。
他們的名字并排出現在同一張紙頁上,就好像他們又重新在一起了一樣。
有些東西,爸爸并沒有嚴防死守地瞞著我,在他那場肆無忌憚的眼淚之后,我很輕易地查到了一些東西,而后鎖定目標。
我早有計劃,在這個暑假飛去杉磯,做最后的確定。
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用了,但我還是去找了爸爸。
我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頂層的大辦公室的休息沙發上看電影。
我瞥了眼墻上的投影,又是好萊塢的片子。
忽想起什麼,心中微。
他轉頭看我一眼,朝我招招手,然后拍拍旁的沙發。
我走過去坐下,跟他一起看。
我們倆沉默著,一部接著一部,從早上一直看到深夜。
又一次,悉的影在鏡頭里一閃而過。
黑暗里,投影屏幕里的映在爸爸臉上,打出深深淺淺的暗影。
我轉頭看他,喊了聲“爸”。
他扭頭對我笑,問:“演技很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他的語氣里有似有若無的驕傲。
他又笑了笑,轉回頭繼續看電影。
我嚨滾了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不必再說。
只有淚水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爸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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