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這一次“拜訪”積云巷時，正正經經送了拜帖，還附上了陸崇遠的拜執，只是當陸崇遠帶著陸執年踏足棠府，見到宋棠寧邊坐著的傅老夫人和文信侯夫人，以及戶部尚書錢寶坤之錢綺月，陸崇遠就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這位宋氏娘對陸家的惡意。

“陸公怎的來了？”文信侯夫人笑起來十分和煦“我與傅老夫人們今日過來探鋮王妃，沒想這麼巧遇見陸公。”

傅老夫人依舊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哪怕是面對當朝中書令也只是冷淡點點頭就當作打了招呼。

陸崇遠面平靜看向宋棠寧“老夫今日特意來尋宋小娘子，提前就送了拜帖，倒不知宋小娘子今日這麼多客。”

宋棠寧仿佛沒聽出他話中意有所指，只笑容說道“陸公只說今日要來，又不曾待何事，我只以為您是來歸還陸家先前拿走我的那些東西的，這幾位都是我的長輩貴客，總不好為著這麼點兒小事就將人拒之門外，不過陸公先前送來拜帖只說您要來，卻沒提陸郎君也要過府。”

笑容淡了些，“若早知陸郎君要來，那拜帖我便送回陸府了。”

“棠寧……”

陸執年哪怕早知心狠，卻依舊微。

終是多年誼，為何絕至此？

宋棠寧仿佛看不到他的蒼白“陸郎君今日過來，是應承那日之言，來還我你們陸家瞧不上的那些東西？”

陸執年臉蒼白，滿是難堪地死死抓著手心里的錦穗。

陸崇遠深吸了口氣“宋小娘子，你與三郎婚約多年，他的確對你有所薄待，我陸家也愿意為此彌補，只是婚姻大事畢竟不是兒戲，且你二人婚事是皇后娘娘親口所賜，亦是當年榮太傅在世準允，又豈能說解除就解除，此事恐還得慢慢商議。”

他提了皇后，說了榮太傅，眼神卻只落在宋棠寧上，想就著著急退婚想要有所退讓。

誰知宋棠寧卻笑了“陸公說的有道理，我與陸郎君雖有不和，他也險些害我命，這婚事卻也不是陸家說了能算。”

“我如今傷勢未愈，又掛心著被人哄騙走的那些外祖父的，這婚事也不急在一時，等回頭我傷勢好些了進宮去求皇后娘娘，想來以慈心定是不忍見

我與陸郎君為怨偶，若皇后娘娘不允，我就去求陛下，總能求個解除婚約的圣旨。”

至極，溫謙順。

“陸公放心，我定不會讓陸家為難的。”

文信侯夫人角了，就連原本肅目的傅老夫人也是低咳了聲。

一旁的錢綺月更是捂著伏在胳膊上，笑的肩膀都抖了篩子。

陸崇遠臉上僵住，看著溫溫的宋棠寧心里一咯噔。

知道了。

這小娘知道那些東西不在陸家手里，更知道中宮沾染其中，陸家還不上。

陸崇遠臉上笑容幾乎維持不住，哪怕老持重也有幾分穩不住了“這怎能算是為難陸家，本就是三郎行事有錯才會毀了這樁好姻緣，讓宋小娘子生了退卻之心，是怪老夫府中未曾教好自家孫兒，才讓陸家無緣得宋小娘子這般佳媳。”

“老夫今日帶著三郎過府就是為了與宋小娘子商議退婚一事，皇后娘娘若有怪罪怎麼也不著宋小娘子出頭去擔。”

他話風跟剛才完全不同，滿是沉怒就看向旁陸執年。

“混帳東西，還不跟宋小娘子認錯！”

陸執年何曾被人當眾這般瞧著辱，他手中抓的更，指尖都泛了白。

“棠……”

他想如往日那般喚，就迎上如清雪彌漫的眼。

“宋小娘子。”

陸執年間苦的像是灌了黃蓮，又像是被人拿著刀子剮的說話都疼，滿是憤難堪地死死垂著頭。

“是徵有錯，辜負了宋小娘子，也負了皇后娘娘和榮太傅一片心意，求……”

一個“求”字幾乎折盡了他所有的高傲，指間見了跡，陸執年聲音像是從間拼盡全力才了出來，眼底都見了霧“求…宋小娘子能夠看在往日

誼的份上，寬恕徵糊涂。”

宋棠寧看著死死垂頭站在前的年郎，這是年慕艾的人，是拼命追逐的驕，是心心念念以為能夠共度一生的郎君，可也是他跟宋瑾修他們一起毀了一輩子，葬送了一生，害孤零零被人勒死在了那廢棄小院里，致死都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麼。

微側著頭看著渾都像是盡屈辱的陸執年，突兀笑了“陸郎君，你是想以你一句錯，就抵了你們陸家拿走的那些東西？”

棠寧看向陸崇遠

“陸公，陸家若真有歉意，是不是應該先將我外祖父的還回來？”

陸執年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著宋棠寧，他已經這般屈辱，為何還要咄咄人？

陸崇遠也沒想到宋棠寧依舊抓著那些東西不放，他臉也是不好“那些陸家自會歸還，絕不會虧欠宋小娘子……”

“那就等陸家還了，再談我跟陸執年的事。”

“宋小娘子……”

“陸公請回吧。”

宋棠寧冷了臉直接送客，轉朝著傅老夫人們說道“姨母這會兒想必已經醒了，老夫人，君姨，還有錢娘子，我們走吧。”

“棠寧！”

眼見著宋棠寧撇下他們就想離開，陸執年再也忍不住手就抓著宋棠寧胳膊，只是這次宋棠寧本就沒慣著他，直接就一腳踹在他小上，“啪”地一聲就揮開了他的手。

見陸執年吃痛退開，滿是冷漠地抬眼看著陸崇遠“這就是陸公所謂陸家的歉意？”

“三郎！”陸崇遠擰著眉峰臉難看。

陸執年卻顧不得往日修養，只滿是不甘地看著宋棠寧“宋棠寧，你我訂婚多年，我對你是有所疏慢，可自認從未曾有過旁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說你與我不甚相配，我也未曾過退婚之意，我只做錯了山一件事，我就只是錯了那麼一次，你就要否定了我們過往所有的誼？”

“你說我因宋姝蘭才那般對你，你耿耿于懷與我置氣至

今，可我對從未有意，我與也無半點逾矩，我愿意認錯，愿意悔過，也愿意往后如你以前對我一樣真心待你，我已經這般低聲下氣地求你，哪怕只看在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就不能寬容一次？”

宋棠寧看著委屈不甘的陸執年只覺得可笑，聲音極冷“陸執年，你是因為悔過才認錯，還是因為陸家還不上那些東西？”

陸執年臉瞬間慘白。

“人人都說我配不上你，可是陸執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國公府嫡，是榮家脈，我外祖父亦是當世大儒，我憑什麼配不上你？”

宋棠寧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心慌，嗤笑出聲

“你說沒過別的心思，那是因為你踩著我對你的好，所換來于世人的炫耀，是因為堂堂國公府嫡不顧份癡纏于你，為你所帶來的自得，你上的榮有一半都是我這些年名聲狼藉換來的。”

“你不退婚從來都不是因為你有多在意我，而是你很清楚，除了我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之外，滿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我這般容易拿又能一心一意對你的娘！”

滿是譏諷，每一個字都如利刃，一刀一刀地了陸執年的虛偽。

“山的事你是錯，可這些年你對我境視而不見，陸家對那些流言推波助瀾，我被人折辱多年，為你忍讓多年，你只區區一句你錯了就想抵過？想要我原諒，可以啊，如我當初像是跪在你面前祈求你回眸一樣，跪下賠償我這些年對你付出的誼，再親口告訴世人。”

“是你陸執年負了我宋棠寧，不是我宋棠寧對不起你，陸家有愧于我！”

陸執年踉蹌著倒退了兩步，被宋棠寧的話得滿狼狽。

陸崇遠則是了怒“宋小娘子，陸家是好意與你商談，想要和平解決你與陸家之事，你當真要這般咄咄人！”

“就咄咄人了，你能如何？”

屋中一片闃靜，外間靴底踏過檻階，蕭厭襕袍輕掠便直接到了宋棠寧旁。

蹙眉，蕭厭聲冷“眼怎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