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糊涂,陸家付出了什麼?!”
陸肇原以為陸執年去宋國公府是為正事,是因為發現了什麼可以拿宋氏,或者是有什麼東西能夠對付蕭厭才會鋌而走險。
可是他居然說他是一時糊涂。
他居然是一時糊涂!
想起陸執年獄之后他們與皇后所起嫌隙爭執,想起他們不得不退讓被宋棠寧和蕭厭拿,被迫前往積云巷遭人辱,甚至于想起陸家今日被人搬走的那些藏書,還有外間那些流言蜚語,陸肇就氣得恨不得能直接打死了陸執年。
“逆子!!”陸肇罵著氣不過,忍不住又一掌打了過去“早知如此,我與你祖父何必費盡心思救你出來!!”
陸執年上本就有傷,接連兩掌打得他踉蹌著撞在了車壁上,旁邊陸榮眼見他臉上紅腫起來,連忙上前擋在陸肇前“大爺,您消消氣,三郎君也不是有意的…”
“他不是有意就害得陸家至此,他要是有意,陸家是不是還得替他陪葬?!”
陸肇怒喝了一聲,看著伏在墊子上的陸執年再無半點慈。
“回府!!”
馬車疾馳朝著陸家而去,陸執年滿是狼狽地頂著臉上掌印,看著盛怒至極的父親有些無措不安。
他知道自己被黑甲擒住投獄中會惹些麻煩,祖父他們救他必定也會被蕭厭要挾,可是陸肇的態度卻不只是像因他獄怒。
陸執年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陸榮“榮叔……”
他想要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陸榮卻只是搖搖頭低聲道“三郎君,您這次真的是闖了大禍了。”
“到底怎麼了?”陸執年臉上蒼白。
陸榮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只低嘆了聲“等一下您回府之后就知道了。”
陸執年抓著下墊,看著一言不出的陸肇,再看著垂著眼輕嘆的陸榮,只覺得心中越發的不安。
他突然就想起了三日之期,以為宋棠寧當真將陸家告上了京兆府,可是等到小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陸家那巷口之外。
看著那絡繹不絕幾乎擺長龍的馬車,看著那車上堆滿的箱子,以及圍滿在陸家門前黑的人群。
陸執年約發現了不對勁“榮叔,那些是……”
“那是我們陸家的!”
陸榮還沒開口,陸肇就指著外間那些馬車寒聲說道“那些是陸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底氣,是世家立足的本,可如今卻全因你葬送在一個不知事的小娘手里。”
“宋棠寧在你獄之后,將陸家告到了圣前,你祖父為保陸家和你,答應以陸家半數藏書換宋棠寧的那些東西,那些就是宋棠寧從我們陸家骨頭上剜下來的。”
“陸執年,你給我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你的一時糊涂將陸家害什麼樣子!”
陸執年猛地瞪大了眼,用力攥著車簾
,幾乎要將簾子都撕碎開來“不可能……怎麼可能……”
祖父怎麼可能答應這麼荒唐的要求?!
陸家是欠了宋棠寧東西,他們也的確是理虧在前,可就算是告到了圣前,撕破臉皮與棠寧對簿公堂,祖父也不可能會舍了陸家半數的藏書去平息此事。
陸執年聲音發抖“父親您別玩笑了,棠寧就算將陸家告上圣前,與我們撕破臉皮討要那些東西,那也只是陸家與私事,圣上也不可能真就偏向。”
“更何況還有四皇子,還有那些朝臣,他們拿了棠寧的東西,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將事鬧大,他們就不怕被牽扯出來毀了聲……”
陸肇寒聲道“宋棠寧本就未曾追究那些東西去向。”
陸執年瞪大了眼,就聽得陸肇聲音如同淬了寒冰。
“宋棠寧雖然告陸家貪墨榮遷安,可是卻并沒一意讓陸家歸還所有東西,而且討要那些也本就不是為了私心。”
“以榮遷安之名籌建書院,將榮家所留除卻金銀全數拿出供天下學子借閱,而跟陸家討要的所有東西也全都會送書院,陸家拿走的不是的東西,是那些寒門學子的東西,陸家跟的舊怨也早就不是一人之事,而是天下所有讀書人的事。”
“你祖父若不答應贈書,你可知陸家會是什麼下場?”
奪一人之,以世家之勢不怕與之對簿公堂。
就算宋棠寧捅破了天,陸家頂多丟些面,也絕不懼于那小娘。
可是奪天下人之,斷天下學子上進之途,就算是陸家也扛不住悠悠眾口,扛不住天下讀書人的口誅筆伐。
眾怒難犯,宋棠寧將人心全數聚攏于上。
陸家除了忍退讓舍棄一半藏書,還能做什麼?
陸肇垂著眼看著滿臉慘白的陸執年“你祖父盡辱,陸家也被人踐踏得面無存,那宋棠寧踩著陸家被封為宜縣主,得天下人稱贊其大義,可是陸家哪怕剜取依舊了眾人眼中最卑劣無恥的存在。”
“你聽聽外頭那些人的言語,聽聽他們是如何貶損陸家,是如何贊揚那宋氏大義,陸家百年世家何曾過這般屈辱!”
陸執年被陸肇的話說的面無人,他從未想過他只是獄三日,外間居然就變了這個樣子。
他原以為那詔獄對他而言已經是極致難捱的地方,卻沒想到出了詔獄,才是真正煉獄的開始。
陸執年著車簾外那些熱鬧沸騰的圍觀之人,約約聽著他們稱贊宜縣主的好。
他看著那一箱子一箱子搬上馬車的書籍,看著守在一旁的黑甲衛和京巡營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泛黑,扯著簾子搖搖墜。
“棠寧,為什麼……”
為什麼要迫陸家至此。
他是負了,若要報復大可沖著他一人來,可是陸家未曾傷害過,怎麼能狠心至此,竟是要毀了陸家百年清名,毀了他們世家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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