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拍組就站在亭子外。
或許是得了什麽消息,沒靠近,隻遠遠拍攝著。
虞繚看了眼,問道,“你放棄了嗎?”
岑池墨笑意微斂。
虞繚繼續道,“放棄岑夫人對你的期,放棄華林集團的京都市場,放棄你心積慮了那麽久的沈家……”
“虞繚。”岑池墨出聲打斷,鏡片後的眸掠過沉沉鷙,“你不用這麽激我。”
“沒有沈家,我也可以做到。”
岑池墨微微停頓,又往前一步,“隻要你回來我邊,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虞繚往後退了一步。
覺得實在可笑,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烏瞳彎起弧度,長睫如蝶翼撲閃。
……在江城時,虞繚總是會這麽對他笑。
岑池墨心頭溫燙,迫切喊道,“繚繚……”
“岑先生。”
虞繚還是笑著,看著他,嗓音清冷又譏諷。
“你說的這個笑話,是有趣的。”
“剛到京都時,你不想著自己可以做到。費盡心思搭上沈茹筠時,你為了追求能暫時丟下華林的工作。到了現在,你付出了這麽多,又輕飄飄一句,可以不在乎。”
的尾音低低落下,語調慢悠悠的。
那雙黑白分明的清眼眸直視著岑池墨,在某個瞬間,竟然出了幾分憐憫。
“岑池墨,你其實很無能呢。”
“虞繚!”岑池墨額角繃起青筋,怒聲駁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一直都很清醒。”
虞繚搖了搖頭,“反倒是你,好像從來沒有怎麽清醒過。”
一步步走在岑夫人安排好的道路上。
不敢掙紮,也不舍得掙。
輕歎口氣,語調平緩,“如果你下定決心,始終如一地討好沈茹筠,我還願意誇你一句目標清晰。”
“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遲來的叛逆期嗎?”
岑池墨沉著臉,沒回答,隻是一字一句道,“我為了你,可以不要那些。”
他聽著虞繚的話,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樣,嗓音微,“我不聽母親的話了,你回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
“我願意為了你反抗母親,放棄華林的京都市場……”
虞繚微微蹙眉。
“容我提醒一句,”冷靜開口,“別說什麽為了我。不管是接近沈家、擴展市場,還是到現在你自以為是的挽留,從始至終,都隻是在滿足你自己的罷了。”
“別冠冕堂皇,自以為深。”
“我也不覺得你對我會有什麽真心,不過是我離開後,你覺得了一個能隨意使喚的跟班而已。”
“可我不欠你們了。”
“也請你別再惺惺作態,做出一副遲來懊悔的樣子。”
“這一切,本就是在你的選擇下發生的。你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麽臉麵做出這樣的所謂誓言?”
丟下最後一句話,虞繚平靜邁步,與岑池墨肩而過,往木亭外走去。
岑池墨腦海中神經繃起,條件反跟著轉,抬手想要去拉虞繚。
可手腕抬起一半,又無力停滯在了半空。
他倉皇出聲,“我沒有——這麽多年,你沒有一點兒舍不得嗎?虞繚,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
虞繚彎了,微微側頭,眼尾不知何時漫開一點兒緋。
“岑池墨,你真的很能倒打一耙。”
“收起你虛偽的傷姿態吧。”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是怎麽消失的嗎?”
語氣輕飄飄的,字句卻銳利刺骨。
“是你一點點磨滅的。”
是一聲聲輕蔑的小保姆。
是一次次深夜的電話信息。
是一道道在他縱容下的不屑視線。
懸在半空的手,驟然重重垂落。
岑池墨脊背下,低著頭沉默幾秒後,驀地沉冷笑,“是,我不是什麽好人,那裴聞檀就是了嗎?”
“虞繚,你以為他又做了什麽?他是什麽時候對你起了興趣,卻又放任你在我邊。”
“裴聞檀可是裴家的獨子,他想要什麽,難道旁人還有反抗的餘地?可他始終沒管你,現在又冒出來做什麽好人,在鏡頭前表演出一副深樣子,好像真的對你一往深……”
岑池墨緩慢摘下眼鏡。
眉眼間,已經快了麵的溫和斯文盡數褪下。
狹長眼眸著偏執鷙,眸底更是猩紅一片。
“真是可笑。”岑池墨冷笑嘲諷,“既然你覺得在我邊是折磨,那視若無睹的裴聞檀,又比我好到哪兒去?隻不過,一個是施加者,一個是冷眼旁觀?虞繚,你不知道吧,在一高的時候……”
“我知道。”
虞繚沒回頭,纖瘦脊背直,猝然打斷了岑池墨的話。
“我也知道,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裴聞檀都絕不會是你口中冷眼旁觀的人。”
勾了下,語調冷淡而諷刺。
“岑池墨,你這番話是好心提醒,還是暗妒忌,你比我更清楚。”
岑池墨再說什麽,虞繚也不興趣了。
徑直走下木亭,從百褶的藏口袋中掏出了一張淺紅卡片。
遞給了站在攝像師旁的跟鏡導演。
“免約卡。”
“限第二期使用。”
虞繚對笑了下,語調放了,“我現在可以使用了嗎?”
攝像師不參與環節策劃,忍不住有些好奇。
“虞老師,你這張卡是哪兒來的?”
淺紅卡片在白皙指間靈活轉,像是蝶翼一扇。
虞繚將卡片遞給了跟鏡導演,彎回答道,“遊上的尋寶遊戲,可不是隻有資金卡的。”
和裴聞檀找到的其實是另外的功能卡。
但,謝黎令歌老師送來的贖金^^
岑池墨幾步追上來,聽到了虞繚不不慢落下的尾音。
目隨之跟上那張淺紅卡片。
他聽到跟鏡導演檢查後的聲音,“可以使用。虞老師,您確定現在使用免約卡,取消今日安排的約會行程嗎?”
又聽到悉的清冷聲,毫不猶豫,“確認。”
岑池墨站在原地,目送虞繚腳步輕快離開的背影。
踏了樹影間隙搖曳的碎中。
明亮影掠過發梢。
如同一隻自由的蝶。
“……”
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得人眼前發黑,呼吸困難。
在再也看不到虞繚影後,岑池墨終於卸去了渾力氣,剎那傾倒,重重跪倒在地。
他艱難咽下了間的苦。
瓣微,聲音低不可聞,道出了始終不願意坦白的那句話。
“……是我嫉妒。”
心神大幅起落,在腔中漫開刺痛,岑池墨眸恍惚,突然想起了一高開學典禮那一天。
他看向虞繚。
卻見虞繚正在注視著主席臺的方向。
看向裴聞檀的眼神,悵然又明亮。
在注視太。
岑池墨同樣注意到了裴聞檀若有似無落下的視線。
在思政園、在大集會、在一高的很多地方。
人群熙攘,裴聞檀不聲,隻匆匆看一眼,眸專注。
“嗬……”岑池墨低低笑出了聲,眨眼間,卻有淚啪嗒滴落在地上。
他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岑池墨其實很自卑。
他心中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仗著恩才綁住了虞繚,知道爭搶不過裴聞檀。
所以,他用越來越過分的要求,確認虞繚還在自己邊,確認虞繚會聽他的話,確認……虞繚真的不會離開他。
甚至在某個時刻,岑池墨會生出幾分優越。
就算裴聞檀你再優秀又怎麽樣。
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沒用的。”岑池墨躬起脊背,又哭又笑,自言自語低喃。
岑夫人教了他很多事,教他駕馭下屬、把握權利、待人接。
教他怎麽樣扮演好一個完男友。
但唯獨沒有告訴他。
掌控不是。
扮演不是。
那……怎麽樣才是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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