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壽宮。

太皇太后站在窗邊，聽北風呼嘯，眼前雪花飄飄灑灑，紛紛揚揚。

孔嬤嬤從外頭進來了，解開蓑，抖去上頭的積雪“娘娘，您別站在窗邊，吹著風了不好。”

“你回來了。”太皇太后轉看“前頭如何？”

孔嬤嬤上前，手腳麻利的合上了窗子，兩手放在跟前哈氣“說是要生了，太上皇和太后都在那守著呢，九長公主也在。

那邊人太多了，奴婢也沒敢走近了打聽。”

“皇帝呢？”太皇太后察覺到沒有提趙晢。

孔嬤嬤頓了一下“聽說陛下進產房了……”

“沒規矩，哪有兒郎進產房的？何況他還是帝王的份？”太皇太后變了臉“當初選太子妃的時候，哀家就說了，李璨不是什麼好人選。

孟若菲非著趙嶺，連著推了兩次選妃，最后還是選了李璨。

你看看能有什麼好事？都和孟若菲一樣，就會勾的兒郎神魂顛倒，為了什麼也不顧！”

“誰說不是呢。”孔嬤嬤嘆了口氣。

“不，哀家得去看看。”太皇太后說著，便要往外走。

“娘娘，您就別管那些了。”孔嬤嬤忙勸道“您忘了，您還有更要的事呢。”

太皇太后聞言站住腳“還真是，那邊都說好了嗎？”

“公爺都預備好了，眼下只等孩子落地。”孔嬤嬤低了聲音。

說的“公爺”是太皇太后嫡親的弟弟康樂公，也就是宋廣瑤、宋廣琳的祖父。

“廣琳從東宮回去后未嫁人，還有機會。”太皇太后道。

“奴婢也覺得。”孔嬤嬤贊同。

太皇太后又問“確定李璨肚子里是個兒嗎？”

“這個沒錯。”孔嬤嬤道“奴婢親眼看過幾回了，那邊給準備的小服，全是紅、黃的，一看就是小兒家穿的。”

太皇太后點點頭，又不放心道“也不知是哪個太醫把的脈，準不準。”

“奴婢估計是徐景，雖然徐景不說，但除了徐景還有誰有這本事？”孔嬤嬤接著道“到時候您親自去，公爺再領著那些大臣一起，陛下必然會點頭答應選秀的。”

“嗯，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太皇太后叮囑“你讓他們留意好了，孩子一落地，就來知會哀家。”

“是。”孔嬤嬤低頭“太皇太后請放心。”

＊

李璨的肚子，斷斷續續疼了三日。

第一日過許久才疼一陣子，還能忍，越往后越疼，而且疼

的越來越頻繁。

被折騰的累極了，只要疼痛停下來，幾乎立刻就能睡過去。

這三日，趙晢一直守著，也只在睡著的時候跟著瞇一會兒。

孟若菲和乾元帝也是在旁邊的耳房湊合著睡。

趙音歡被打發回去了。

靖安王府一眾人揪心不已，林氏求著來瞧了李璨兩趟。

一陣疼痛過去，李璨發沾在臉上，也還是一不，閉著眼眸就要睡過去，實在太累了。

趙晢心疼極了，替理著發。

“娘娘別睡。”穩婆們都班了“陛下，您快再給娘娘吃些東西，好維持力。”

趙晢手去取。

“痛……好痛……”

李璨尚未來得及吃上一口，腹中便又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大聲痛呼。

“給娘娘咬住咬木，娘娘別大聲，太消耗力了……”

穩婆們也焦急不已，但還能維持平靜，繼續幫助李璨。

孟若菲連聲催促“咬木呢？快給心兒！”

那咬木方才李璨松開，當是滾到被子里去了，趙晢一時找不見，心一橫將自己的手腕遞了過去。

李璨痛得幾乎死過去，也不管眼前是什麼，張口咬在了他手腕上。

“娘娘，吸氣，用力……”

“娘娘，呼氣，放松，再吸氣……”

“頭頂出來了，是順胎……”

穩婆們見孩子冒了頭頂，到歡喜起來，做們這行最怕孩子不是頭頂先出來。

“皇后娘娘是個有福氣的……”

“娘娘，要出來了，再吸氣……”

“用力……”

李璨疼得幾乎麻木了，似乎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照著穩婆所說的做。

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從未覺得時間這樣漫長過，終于，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殿。

“生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個小皇子！”

“長得真好看！”

穩婆們又驚又喜。

趙晢沒有去看孩子，收回手俯查看李璨的形“窈窈

，你怎麼樣？”

孟若菲也上前去看。

穩婆抱著孩子，一時竟不出去。

李璨只覺得上突然一輕，一下泄了力氣，大口息。

趙晢瞧這般，幾乎落下淚來。

“給我看看……”

李璨努力想看向穩婆，上卻提不起毫力氣，想看看孩子。

“抱過來。”趙晢吩咐。

孟若菲想起來道“皇后上如何，出可多？”

孩子落了地，就怕產婦出過多了，當初李璨的娘親就是崩而亡的。

“太后娘娘安心，皇后娘娘出正常。”

床尾忙碌的穩婆喜滋滋地回。

這回可好了，皇后娘娘得了兒子，生下了陛下的嫡長子，母子平安，這是舉國同慶的大喜事。

這一回的賞錢絕對夠們一輩子吃喝的，回了本家也不愁沒人請了，們可是親自給皇后娘娘接過生的，等回去了必然搶手得很。

“那就好。”孟若菲安心了，這才去看孩子。

趙晢小心地接過孩子，給李璨看。

李璨費勁地抬起手，掀開襁褓看了一眼“怎麼是個兒子？”

和趙晢一直都拿這孩子當兒家來著，所以小服小鞋子全都做的的，此刻包著孩子的襁褓都是藕荷的。

沒想到生下來是個兒子。

“是兒子。”趙晢也看了一眼。

“那些的服怎麼辦？”李璨放下手，一時失笑。

當初，蔡大娘幾次信誓旦旦的說，肚子里一定是兒。

看來，蔡大娘的經驗并不適合所有人。

“沒事，重新做就是了。”趙晢不甚在意。

“孩子給我抱抱。”孟若菲手去接孩子。

趙晢將孩子給了。

孟若菲接過來抱在懷中，喜歡得不行，終于抱上了心兒和澤昱的孩子，實現了人生的一大愿。

“稱了嗎？多重？”

想起來問。

“稱過了，有五斤二兩呢。”立刻有穩婆笑著回。

“還不小呢。”孟若菲回頭笑看李璨“心兒可是辛苦了。”

李璨朝笑了笑，閉了閉眼眸“趙澤昱，我好累。”

“你睡一會

兒。”趙晢替蓋好被子，站起面笑意“賞，闔宮都賞，在場伺候的重賞！”

李璨母子平安，他心中甚是喜悅，向來緒不外的他，第一回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笑意。

“恭喜陛下，謝陛下賞。”

眾人跪下磕頭謝恩。

“澤昱，你皇祖母鬧來了，你快去看看。”乾元帝在殿門口探頭。

趙晢偏頭看過去，總覺得他這個父皇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你娘又要做什麼？你怎麼不去置？”孟若菲回頭睇了乾元帝一眼。

“我又不是國君，我如今說了也沒有人聽。”乾元帝朝抬手“生了？快抱來給我瞧瞧。”

孟若菲橫了他一眼，還是抱著孩子朝他走過去。

趙晢看著李璨睡過去，囑咐一眾人照顧好，這才大步往外去了。

乾元帝笨拙地抱過孩子“我還不怎麼會抱。”

“澤昱小時候，你就沒過。”孟若菲沒好氣。

乾元帝嘿嘿笑了兩聲，低頭仔細打量襁褓中的孩子“怎麼這麼小？還紅紅的，頭這麼長。”

“才生下來，都是這樣紅紅的，頭以后會長好，你以為剛落地的孩子應該多大？”孟若菲手就要抱回孩子。

“我再抱一會兒。”乾元帝讓到一邊去了。

他也不知怎的，從前是不喜歡小孩子的，現在抱著這個小小人兒，倒好像中意得很，舍不得放開。

孟若菲倒也沒有強搶回來。

乾元帝低頭看著孩子道“這孩子雖然皺的，但五能看出模樣不錯，將來也是個大人。”

孟若菲道“那是自然，你不看看他爹娘是怎樣的龍章姿？”

“對。”乾元帝笑著看“祖父祖母也姿容出眾。”

孟若菲白他“你可要點臉吧！”

“就是鼻子像澤昱啊，這個鼻梁太高了，兒家鼻梁太高不好看，要是像心兒的鼻子就正好……”乾元帝也不在意說了什麼，低頭看著孩子惋惜。

“什麼兒家？”孟若菲掀了襁褓“看清楚了，我們心兒給你們趙家續上香火了。”

“是個兒郎？”乾元帝意外“那怎麼用的襁褓？”

“只準備了這個。”孟若菲抱過孩子“你去幫澤昱看看，別讓你老娘又作妖。”

乾元帝不愿，又不敢不去，只好慢吞吞的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