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群看對方筆直端姿的背影，“謝您惦記，回家定告知老太太您的多番關切。”

閔文庭覺得他就是油鹽不進。

周向群琢磨一會，囈語似的，“我怎麽覺，您這是想拉我陪您一起當宋家婿？”

宋家的婿也就閔文庭。

這回，盯上周向群。

周向群總覺得是麵前這位撮合。

閔文庭回頭瞪他，“我保準有點病，怎麽看上的小夥子都不結婚，明天周末，通通來我家下棋。”

周向群拒絕幹脆，“抱歉了文庭先生，我正巧約了隔壁的陳同誌去打窩釣魚。”

半生在局勢裏飄搖逐鹿，並沒想過家，看著邊人一個個比他還著急，他開始重新審視宋家那位姑娘。

家宴的時候。

周家請宋言沛過來吃飯。

兩家簡素低調慣，沒有大擺宴席。

老太太心裏滿意宋言沛，長得簡簡單單一姑娘，有些靦腆，張時會低下腦袋起耳邊的碎發掛到耳後，上就沒有那套仗著份的傲慢無禮。

宋家的孩子，比如閔文庭的太太四蘭夫人都是被宋家丟部隊裏長大出來。

宋言沛皮雖曬得有些黑，依舊夠標誌，舉手投足，比圈裏生慣養出來的小姐要有氣質。

難怪宋家這麽些年都舍不得把人嫁出去。

這是個寶。

老太太握著周向群的手背拍拍，“我們阿群其實也是個寶，太普通的，周家真的寧願你一生不娶，就這個了好不好，你再這麽下去，二夜裏真睡不著。”

眼看老太太皺紋越來越深的眼尾，心老二半生，老二算安定了，老太太又惦記到他的下半輩子了。

周向群隻好口頭答應，“聽二的，我試試，總不能直接訂下，萬一我不合適，平白辜負人家姑娘的前程。”

老太太斜周向群一眼，“言沛肯過來吃飯，你還不知道意思？”

本保守陳規的周向群，這種事裏，實在沒反應過來。

老太太都找不到理由提點。

這一頓飯，兩位被長輩欽定下的姻緣當事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座的位置還特意相隔最遠。

連在院裏到麵，不約而同繞開路。

換以前，沒有婚約時，兩個人見還會以同僚份互相打招呼。

如今，給人姑娘氣呼呼的。

周向群簡直左右為難，一麵是二，一麵是宋言沛的冷眼。

他不想試了，沒意思。

晚8點的時候，天已經黑。

倒福字的屏風後，老太太還在和宋言沛聊天，沒離開。

周向群步伐剛邁出紅木門檻，聽到宋言沛逗小侄子的笑聲，於是，冷著表頓住腳步。

屏風隔斷沒完全遮擋。

宋言沛握著小侄子的手，在畫畫本裏教小侄子上。

低著頭，嗓音清澈幹淨，“你還小呢，這個就是狐貍鼻子。”

老太太又詢問一些工作累不累的話。

笑容很真摯，“還好，說累字回家可是要挨罰。”

宋家規矩也嚴，他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忌奢靡，忌樂，忌高調，忌使用特權，人生每走一步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學業，前途，包括婚姻。

但這樣出的子弟婚姻要考慮太多因素。

知道周家所選是為他好。

他無心且無力和周家因為包辦婚姻鬧起來，他沒有阿沉豁出去的決心和勇氣。

更了阿沉上的瀟灑自在。

他為長者，為大。

龐大門閥的周家，家裏有一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貴公子就夠了。

再下去，長輩得多心。

沒再聽裏麵的談聲。

周向群轉離開。

聊了半個小時。

老太太讓他送對方離開。

秉著世家子弟的待客禮儀，周向群沒拒絕。

才發現。

宋言沛今天有特意打扮過來，穿著碎花的連，低跟的平底鞋，估計是第一次穿子。

自然，還是沒化妝的一張秀氣臉龐。

走出二進院時，宋言沛突然回頭，一雙眸子真誠地直視周向群。

“周副…”

周向群點點頭，“不用太客氣，直接念名字都行。”

宋言沛在長輩麵前是靦腆，在周向群可沒有那份客套。

不能說從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兩個人本就相識。

“周向群。”

他應嗯。

四目相視，宋言沛挽發不經意。

看他看得直白。

生在秩序和規則門庭下的周向群先生，無論何時何地，骨子裏的姿態氣定神閑得令人惶恐。

“周向群，是不是沒人教過你該怎麽理兒長。”

周向群半點怔愣都沒有，抬頭，看向二進院裏盛開的白海棠。

夜濃。

二層閣樓的廊燈灑下來，海棠花被風吹颯颯響。

“對我來說，任何事都沒有周家的前程重要，很遇到喜歡和願意靠近說話的孩子，當然，我希宋小姐能明白，我目前為止，對宋小姐隻有同僚份，我本意不希耽誤宋小姐，話就這麽多，宋小姐又是怎麽想。”

宋言沛聽著，尷尬訕笑。

“不喜歡是嗎，嫌我三十往上是嗎，你不是？”

“我篤定你不敢違背周二，如果我非要嫁過來氣死你呢。”

聽完。

周向群眉頭的皮凝了層皺褶。

這輩子，第二個說話懟他的人就是宋言沛。

再多的話都無。

宋言沛坦然走出二進院的門庭，下臺階，坐進來接的紅旗車。

他們都說，敢娶宋言沛的，隻有周家人。

才算門當戶對。

爺爺一心要來周家，必須是周家。

退而求其次，還有令家，謝家。

令家、謝家那兩位未婚的公子哥都比年紀還小，屬於周律沉那輩的。

不喜歡姐弟。

倒是聽說，謝家那位可是有朋友了，都帶回老宅過元宵，其他不得而知，沒和那群人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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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群從未想過，宋言沛說到做到，直接給答應了。

一點不考慮。

很被人擺布，他確實有點氣。

他盤算著要不要打個電話讓對方再想想，已經撥通號碼了，腦子裏湧出個念頭，覺自己像是在退婚，人黃花大姑娘第一次談婚事就被他拂麵子肯定傷心難過。

忍了忍，按時去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