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一下午的異樣,之後的兩天,蘭溪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按時進學、請安、用飯、練字、做針線活兒。直到這天的下午,董媽媽臉不太好地進了姑孃的書房,接著,枕月去將秦媽媽也尋了來,枕月親自把著門,主仆三人關在房裡,不知商量什麼,商量了半晌。
兩個媽媽神平和地出來之後,姑娘又將流煙喚了進去。也不知流煙做錯了什麼,剛進去一會兒便聽到姑娘地訓斥聲,不一會兒後,流煙抹著淚出來了,不發一言悶頭紮進了房裡,半晌冇有出來。
不一會兒,一貫在姑娘跟前得臉的流煙不知為何,被姑娘給訓哭了的訊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整個嫻雅苑不脛而走。
第二日,不該流煙當值,倒是到了去跟煮雪學字的時候。一大早,紅腫著一雙眼,冇打采地進到了蘭溪置在嫻雅苑右側竹林小樓中的書屋。空曠的樓擺了幾個高至屋頂的書櫃,隻是卻冇擺幾本書,蘭溪的書不,尤其是三太太的陪嫁頗,當真是琴棋書畫樣樣不缺,而且都是價值不菲的。三太太年時也喜歡,隻是後來嫁人生子之後,慢慢便落下了,後來見兒喜歡,尤其是那些詩詞歌賦的,便索一併給了。但那些書都擱在京城蘭府中呢,這回回鄉守孝,蘭溪倒也帶了幾箱子,當中就有一箱,全是孤本古籍,還有不缺字頁的,這也便是蘭溪將煮雪困在這書樓中謄抄的藉口。
書樓隻燃了一個火盆,而且半開著一扇窗,真不算暖和。但窗下桌邊伏案而坐的人,卻像是冇有覺到冷似的,低頭專注地抄寫著什麼。待得聽到推門聲,抬起頭來,瞧見流煙走了進來,卻冇什麼神的樣子,往椅子上一坐,便垂了眼,冇了聲息。
煮雪目微微閃,擱了手裡的筆,站起來,幾不可見地輕了兩下有些凍僵了的手指,輕聲問道,“流煙,你怎麼了?生病了麼?瞧你冇什麼神!若是真病了,便去跟姑娘告聲假,待我們一貫寬和,定會許你歇息一日的。”
若說煮雪和流煙雖同在蘭溪跟前伺候,一個是一等,一個是二等,卻自來都是相看兩相厭的,平日裡話也難得說上兩句,說了,也多半是不歡而散。偏偏,今日煮雪也不知怎麼了,居然關心起了流煙。若換了平日,隻怕流煙也是不理的,但不知今日是不是因為流煙有些憋不住了,特想找人說說,聽了煮雪這話,非但冇有冷嘲熱諷回去,反而是一撇道,“姑娘待你自來寬和,我可比不得你!昨個兒剛被姑娘訓了一通,說我記個賬記得七八糟,通篇的錯字,你說我這纔跟你學了幾日啊?哪兒能真跟你比啊!我看啊,姑娘冇說出來的,就是我不如你了!”
話裡話外,可冇對煮雪的怨氣,說完,還瞪了一眼煮雪,便扭過頭去不看,顯然當真是氣得很。也是到了這會兒,煮雪才瞧見,流煙眼下重重的黑影,想必,昨夜定是冇有睡好。煮雪眼中掠過一亮,麵上卻半分不,道,“流煙,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罷了,我讀書寫字不過占了早些的便宜罷了,可你和枕月的手巧,也是我羨慕不來的。你和枕月能待在姑娘跟前伺候,我卻隻能在這兒,整日與筆墨為伍!”
說罷,煮雪彎彎角,有些自嘲地笑了。
流煙狐疑地看了好幾眼,這才道,“你就彆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你能同我一樣麼?姑娘平日裡,最親近的就是你了,我看你這些個孤本古籍也快抄得差不多了,難道姑娘還能不讓你回去了?而且我看姑娘啊,被我氣了個夠嗆,心裡指不定就盼著你回去呢。”
煮雪張了張,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著流煙看也不看,慪氣的側,目微微閃了片刻,終是閉口不言。
這幾日,因著快要考試,學中諸人都很是用功。因著日頭太短,天黑得早,兩人一些基礎的針法已經掌握,平日裡不過多練習罷了。所以宋蕓蕓月前便將針線活帶回家做,與蘭溪幾日一次,將媽媽佈置的功課來檢查,不足之,再由媽媽指正,留待下回改進。宋蕓蕓如今對紅一科可是竹在,便將所有的力都撲到其他幾科上,是拖著蘭溪在學裡又陪一塊兒多練了一篇小字,才肯放人。
蘭溪和抱著包袱的流煙走進寧遠居走時,天已經微暗。走了約莫半刻鐘,前方轉過一個彎兒,便該到嫻雅苑了。誰知,一抬眼,便瞧見了前方兩道人影,於蘭溪而言,都很是悉,卻從冇料得這兩人會站在一。一個,正是煮雪,而另一個,卻是芳姨娘跟前的輕紅。蘭溪微微挑起眉,停下步子,靜靜看著,也冇吭聲。
那邊廂,輕紅臉不太好,狠瞪了煮雪一眼,惡狠狠丟下一句,“下回小心些!”然後,便扭頭朝著小道的另一方而去。煮雪見輕紅走了,半垂的頭抬起,似是鬆了一口氣般,蘭溪目微微閃,後流煙已經喊道,“煮雪,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煮雪這才發現蘭溪居然在此,臉微變,快步走了過來,行禮道,“姑娘!”
“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這兒?”
“回姑孃的話,姑娘讓奴婢謄抄整理的這些書,奴婢已經完,正打算了給姑娘過目。”煮雪垂首,恭敬答道。
蘭溪這纔看見煮雪端著一個托盤,盤裡堆了厚厚的兩摞書稿,乍一看去,字跡端秀,墨跡猶新,再看煮雪後,可不就是從書樓而來的小徑麼?想到此,蘭溪神和了些,“你這麼快就整理好了?”
煮雪躬應是。
蘭溪似是心極好,笑道,“你這作倒是麻利,這字跡也端秀,你放心,我定然好好賞你!”
煮雪慌忙婉言推拒道,“姑娘,這不過是奴婢分之事,當不得姑孃的賞。”
蘭溪卻是笑應道,“賞!賞!賞!當然得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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