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歲晚和霍時川沒在錦城待太久，回到京都略作休整，就坐上車往北城而去。

路上，棠歲晚還收到了兩條短信。

是星杯評審組發的，恭喜的畫作通過初審，進了複審。

“還有一個月就是決賽了，好快。”

棠歲晚算了算時間，不免有些歎。

星杯的初審是最花時間的。從全國各地寄來的畫作能達數萬幅，雖然很多得過星杯獎項的大畫家默契地不再參與，將得獎的機會讓給年輕人。

但全國上下學油畫的人多了去了，總有誌得意滿的覺得自己馬上就能一飛衝天，模仿鬱歸的名之路，用五幅畫豪氣包攬星杯所有獎項。

初審一就要花費大半個月，二十個評委加班加點，排除出去90%以上的畫作，剩下的那一千幅才能進複審。

複審又是一嚴格審核，等到最後進決賽的，也不過隻剩下百來幅罷了。

霍時川了的手，想到的卻是一個多月後，星杯結束，簡家一定迫不及待的態度。

指間銀戒清脆撞，他垂眸安靜注視。

默默在心裏宣誓主權。

——我的。

誰來都不讓搶。

……

等到車駛北城小鎮，棠歲晚就趴在窗邊認真看著。

車剛在青磚小院門口停穩，小姑娘解開安全帶，迫不及待就下了車。

略微掉漆的紅木大門兩旁，還著爺爺寫的春聯，風吹日曬之下已經褪了，不知道被誰用大明膠裹在了門邊圓柱之上。

棠歲晚四下看看，一切都是記憶裏悉的模樣。

走到門邊圓柱上看了看，棠歲晚笑意盈盈的轉看向霍時川，招手示意，“這邊還有當初爺爺給你量高刻下的劃痕。”

“那時候我看著，還在想，大黑哥哥長得可真高啊——”

被勾起回憶，霍時川也放緩了眉眼，走上前看了眼。

那劃痕淺淺，隻到自己的眉眼。

便對著棠歲晚挑了挑眉，“又高了。”

小姑娘目測了一下兩人之間的高差距，皺了皺鼻尖，輕哼一聲。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他們倆湊在一起說著話，隔壁院子的門就被打開了，聽見車輛靜的婦人探頭出來張了一眼。

棠歲晚那漂亮小臉和眼尾的紅痣太有標誌，婦人在圍上了手，有些驚訝地喊出聲，“是晚晚嗎？”

棠歲晚轉了，笑著喊人，“嬸嬸，是我呀。”

黃桂香將自家的門打開了，連忙幾步走出來，“都多久沒見，晚晚長這麽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小模樣標誌！”

又看向小姑娘旁的霍時川，男人氣勢太強，讓下意識有些畏懼，“這是……”

霍時川想要說話。

卻被棠歲晚搶了先，笑容中帶著點促狹。

“嬸嬸，這是大黑，您不記得了？”

霍時川：“……”

霍時川默默點頭，老婆說得對。

黃桂香連著哎呦了幾聲，上下打量了霍時川好久，“大黑……那會兒看你個子高，就是瘦了點，現在也瘦，這臉淤青下去了，好看！”

“大黑不是跟著你那個外國人舅舅走了嗎，怎麽和晚晚遇上的？”

棠歲晚：“在大學裏遇到的，現在已經是我老公啦。”

黃桂香一拍手，喜意盎然，“這可真是天定的緣分！那會兒我還和你爺說呢，大黑這小夥子，個高有力氣，就是做不好農活！”

熱洋溢，“中午來嬸家裏吃飯吧，我還記得大黑那會兒被咱家養的鵝追著啃鞋呢！小夥子差點沒摔下田埂。現在可不會了，嬸家裏不養大鵝了，你放心。”

霍時川：“。”

這是什麽。

細數黑曆史大會？

他連忙拽住棠歲晚的手臂，禮貌道謝，“不麻煩嬸嬸了，我提前喊了人來收拾房間，中午在家裏吃就行。”

黃桂香還愣了愣，“喊了人……你們和虎子也聯係上了？那好，都去京都，也互相之間有個照應。”

霍時川眸微。

棠歲晚聽到陌生的名字，懵了一瞬，想要詢問。

正好隔壁院裏傳來了小孩的啼哭聲，黃桂香連忙折回去，一邊跑一邊拉長聲音喊道，“壞了，小孫可別又給摔了……晚晚，下午嬸再找你嘮嗑啊！”

棠歲晚下心中疑，有些奇怪地嘀咕，“虎子是誰，我沒記得有這個人啊。”

霍時川看向閉著門的棠家，眸沉沉。

隻是拉著棠歲晚將門推開，自然地換了話題，“讓他們去鎮上餐館打包點回來吧，這裏很久沒用了，自己開不了火……”

小院房屋已經被提前找來的家政打掃幹淨了，床鋪也放上了新的四件套。

棠歲晚本來還想把大堂中的搖椅搬出去吹吹風，順便回憶一下過往，沒想到早上還晴空萬裏的天氣，下午開始就落了細雨。

隻好站在堂屋中憾地歎了口氣。

看了眼天氣預報，後麵幾天都要下雨，幹脆將在鎮上買的紙元寶都翻出來，拿了把雙人傘和霍時川出門。

雨細細落著，霍時川攬著棠歲晚的肩膀，在瀝青路上走了幾分鍾，又聽著棠歲晚的指揮，拐一條小路。

鎮上沒搞公墓，村子裏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在小山坡上立著墳。

棠家老兩口是葬在一塊的，棠歲晚按照記憶轉了兩圈，找到了棠爺爺棠的墓。

卻又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在此的人。

男人背影清瘦，烏黑短發被細雨打，蒙著一層潤白水珠。

發尾噠噠的在後頸，像是有些冷了，脖頸微微瑟。

如同被雨淋了皮，可憐兮兮的小。

聽到後輕微的腳步聲、和雨滴打在傘上的細碎響，男人了，轉過頭來。

出那雙微紅的狗狗眼，眼睫也凝著一層水珠。

眨眼間就抖落細碎意。

眉眼間本是縈繞著淡淡鬱，卻在此時，怔然地出一點茫然來。

“霍家主，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