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守在一旁的尹洧察觉到动静,稍稍俯,轻唤他,细软的棉签润过他干裂的。
“姐。”尹洧林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气息堵在嗓子里,没有着力点。
“先别说话。”尹洧声道,“我去医生。”
尹洧林虚弱笑笑,看着姐姐单薄的影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医生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尹洧没耽搁,快步过去。
办公室的门半掩,在门板上轻叩两下。
“进。”闻也正在写病历,循声抬头,向。
尹洧进门,看着不远那道修长的影,眼神有瞬间诧异。
没想过办公室里的人换了,下午来过,这里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医生,姓张,算弟弟的主治。
闻也看出的疑,把手中攥着的中笔放到桌上,他问:“找张医生?”
尹洧回神,“对,我弟弟醒了。”
“嗯,”闻也拿起一旁的手机,起朝走几步:“张医生回去休息了,我替他值夜班。”
说这话时,他已到了面前。之前没注意,此刻离得近,尹洧注意到他上清淡的茶香。
下意识轻嗅了几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到了走廊上,闻也放慢脚步,单手兜,裤口袋里的烟。
同一时间,躺在病床上的尹洧林睁着眼,缓了一会儿,碎片化的意识逐渐回笼。
昨天是元旦,他去机场接一个朋友,快到机场时,刹车失灵,他把车子开向临近的护栏……然后,就想不起其它的事。
“现在什么觉?”
一道清冽的男音忽而从头顶上方传出,尹洧林提起一口气。
他几次张,发觉拼凑不出词语。
闻也先去看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字,之后才又把眼睛转回他上,“什么觉?”他又问了一遍,左耳凑到尹洧林旁,方便接收他低弱的声音。
尹洧林气力微弱,难以表达太多,只模模糊糊的说,“疼”。
“还会再疼几天,”闻也简单解释,“皮外伤多,得慢慢愈合。”
“能忍。”
“嗯,不舒服及时我。”说这句话时,他侧眸,对着尹洧的方向。
尹洧迅速颔首。
男人站在左侧,平整的制服摆轻拂过绵软的衫。
记录好各项数据,闻也离开病房。
尹洧又给弟弟用棉签润了润,让他闭眼休息。
“这里规定只能有一个家属在,一会儿我换——”略微停顿,还是把那个称呼说出了口,“一会儿我换妈妈过来。桑桑有工作,明天来看你。替你给你的朋友们都报过平安。工作转给书。过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什么都别担心。”
安静听完这番话的尹洧林心脏猛然一疼,他怜惜地喊了声“姐。”
“嗯。”尹洧手,小心翼翼地了弟弟的头,“等你出院,给你个惊喜。”
换谭士进病房,尹洧一时无事做,想了想,去走廊尽头的台吹风。外面天已暗下,从台往外,能看到熙攘的人群和车流。
昨日暴雨,今日气未散,尹洧推开半边窗户,能闻到清亮的雨后甘甜。
把服口袋里放着的棒棒糖拿出来,撕开糖纸,塞进口中,然后凝神观察下的人。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居多,每个穿病号服的人旁都跟着一个眼神写满关切的人。
小时候和弟弟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弟弟怕疼,每次打针都要跟着才愿意。
只是十五岁之后,没再见过弟弟打针。
有点不敢想象他这两天有多疼。
一棒棒糖化了一半,尹洧收回思绪,眼眶,关上窗户。
一直到晚上十点,谭宁从监护病房出来,尹洧把餐厅送来的晚餐从保温箱里取出,和谭宁一起到茶水间。
谭宁脱掉上的大,在那一方狭窄的角落,略显疲惫的喝着粥。
喝了两口,放下勺子,转头看尹洧:“我听凌颂说你辞职了。”凌颂是尹洧公司的老板,也是尹洧的朋友,和谭宁认识。
“嗯。”尹洧本来也没准备瞒,轻了下耳朵,坦诚道,“我准备留在国内。”
谭宁察觉到的动作,开口问:“是不舒服?”
“有点耳鸣。”尹洧说,“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话落,回忆起上个话题,把回答又重复一遍,“我准备留在国内。”
“随你。”谭宁语气平静,听不出态度。
二人一时无话。
尹洧把剩余的餐食重新装进打包盒,收拾完,起,准备回监护病房,走了几步,还是回头,没有看谭宁,像是在喃喃自语。
“妈,”说,“谢谢。”
—
尹洧林在术后的第二周,终于能拔掉上的各种辅助管,确认他体各项参数逐渐恢复正常,医生把他转普通病房。
转病房这天,谭宁离开延陵。
什么话都没有留,和很多年前一样。
尹洧林看着坐在床边安静给自己削苹果的姐姐,拉了拉的袖。
尹洧问:“怎么了?”
“姐,你什么时候走?”
问的是什么时候走,而不是还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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