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鬱家的時候是傍晚。

臨走前，鬱正烽拎著一盒琥珀核桃仁出來，遞給鬱驚畫時，還笑瞇瞇地說，“做法我都教給小與了，以後想吃了，回家找爸爸，或者喊小與給你做也行。”

鬱皖之端著一個禮盒蹬蹬蹬從屋衝出來，“還有，栗栗讓我轉給你的禮。”

梁漫想了想，“我前兩天還買了畫畫最喝的牛，等會兒，你們一起帶回去吧。”

於是，等到離開，車後備箱塞了足足的東西。

鬱驚畫坐在後座上，打開了包裝的禮盒。

盒子有些大，拿在手裏卻輕飄飄的，掀開最上麵的防塵紙後，出了底下的禮。

是件藕的旗袍，浮著淡淡的暗紋。

裏麵放了個小巧的同香囊，逸散清香。

鬱驚畫有些驚訝。

謝與側眸看著，指骨屈起，在側點了點，似是漫不經心開口，“那幅畫，《神》，你就是穿著旗袍的。”

“不過沒見你再穿過。”

鬱驚畫點點頭，“那時正好去了江南的一古鎮，有個開了幾十年的旗袍店，歡歡非要拉著我進去試……”

回憶起那時，眼眸盈盈，“買是買了，但離了那個環境，穿著好像有點兒奇怪。”

謝與禮貌詢問，“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得到鬱驚畫的點頭後，他將盒子中的旗袍展開看了眼，嗓音淡淡，“不會奇怪，寶寶穿什麽都好看。”

緞麵暗紋旗袍在車窗投進來的線下，仿若有波粼粼。

謝與放回盒子中。

他看著鬱驚畫，眉眼舒展，低聲詢問，“過段時間是年前的家族聚會，在明水公館舉辦，畫畫能不能作為家主夫人陪我出席？”

鬱驚畫沒料到話題跳這麽快，剛還在談旗袍，怎麽就跳到了家族聚會上。

隻猶豫了一秒，就輕輕點頭。

圓眼瀲灩含。

謝與極為順手地將那個盒子蓋上了，俊麵容浸在傍晚的熹微線中，眸脈脈。

“那畫畫要不要穿旗袍？我知道京北有家百年老店，量定製的旗袍很漂亮，應該很襯你。”

停頓幾秒。

他眼尾微落，語調平靜，卻仿佛帶著點委屈。

“我還沒見過畫畫穿旗袍的樣子。”

“……白緒言都見過了，還畫過。”

話語裏的醋味毫不遮掩，伴著低低落下的尾音，怎麽聽怎麽委屈。

鬱驚畫蜷起手指，無聲注視著謝與幾秒。

目匆匆掠過那堆疊的旗袍，眼尾輕彎，漾開無奈。

“好。”

說，“你想看，我就穿。”

謝與結輕滾，笑意愈濃，卻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他低聲問道，“畫畫，也可以嗎？”

鬱驚畫點頭，還有些驚訝。

“你也會畫油畫嗎？”

就見著旁的男人微微側頭，間滾出一聲低笑。

冷沉嗓音不疾不徐，為自己的話加了個解釋說明。

“寶寶。”

“不是那種畫畫。”

“是，畫畫畫——”

他的指尖在的脖頸間，如羽般，輕飄飄地往下落。

蹭過潤白。

激起一陣麻意。

微，吐出意味深長的四個字。

“——人彩繪。”

-

在行駛了近一個小時後，商務車終於緩緩在遠郊的一停下。

鬱驚畫往車窗外看去，目是一座偏古典中式的建築，占地極廣，連門前飛簷都做得格外肆意。

“這是哪兒？”

謝與輕笑，拉開車門下了車，影頎長，出了邀請的手，“山莊。”

在鬱驚畫將手搭上來後。

他淡聲解釋，“還沒投使用的一溫泉山莊。”

盡管還沒開始使用，但裝飾古典的山莊已經有了不在工作的人，穿著統一的製服，見到他們走進來，紛紛低頭喊家主、夫人。

鬱驚畫有些好奇，眼神四下落著。

謝與倒是目的明確，帶著人往深走。

穿過冬日綠意盎然的暖房，木板連廊的盡頭，是一庭院。

謝與推開門，逐漸昏暗的天中，庭院的小盞景觀燈早已亮起，在薄黑環境下暈開和的暖。

鬱驚畫踩著石板往裏走去，踏上了竹木室，好奇問道，“來泡溫泉嗎？但好像沒帶服。”

總不能。

了泡吧。

謝與側頭睨過來一眼，像是看出有些不自在的表，笑聲低磁。

“明天還要趕回去，太匆忙了。等過年放假，我們再來住幾天，想泡就泡。”

不泡的話。

來這兒是……？

正想著，謝與已經推開了通往部庭院的門。

第一眼看到的是石砌溫泉池，池水泛著半明的白，在周圍一圈的燈下，蒸騰著嫋嫋白霧。

恍若仙境。

鬱驚畫目往旁邊一轉，這下是徹底愣住了。

旁邊是個半天的庭院，石子碎路旁端正放著一張圓桌，此時上麵已經擺好了白瓷花瓶和嫣紅的玫瑰。

燭臺跳盈盈亮。

謝與眉眼舒展，抬手輕輕推了推鬱驚畫的肩膀。

“寶寶，去坐吧。”

鬱驚畫眼睫輕，有些訝異和雀躍。

“燭晚餐嗎？”笑意明快又甜，腳步輕盈地往圓桌邊走去，“我其實隻在電視上看到過。”

雖然看著有些俗套。

但就像當初拉著人上的天一樣，隻要知道和自己一起的人是誰，滿心隻有甜，哪兒會覺得俗氣呢。

鬱驚畫拉開椅子坐下。

謝與不不慢跟在後。

他垂斂眼睫，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鬱驚畫看了眼麵前空的白瓷餐碟，好奇回頭看謝與，“是還要人上菜嗎？”

謝與將手搭在的椅背上，眉眼漾開淺淺的溫笑意。

他歪了歪頭，向旁邊示意。

“寶寶，先看那邊。”

鬱驚畫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

那是角落的深綠灌木叢，在氛圍燈的烘托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芒。

——芒？

鬱驚畫微微一怔。

天已經完全黑了，眼睛能接收到的亮，便隻有這庭院的各氛圍燈。

而在淺淺的暖暈之下。

還有一些更細碎的、幽綠的點往外四散。

從四麵八方，閃爍在視網中，似是一場人為的小型流星雨。

伴著蝴蝶扇翅膀的細微靜，細碎亮在庭院中四晃，又往上義無反顧地墜墨黑天幕。

在靜謐庭院和玫瑰的香氣中。

鬱驚畫自己的耳朵被溫熱指尖輕了。

男人嗓音低啞。

專注又虔誠。

“寶寶，這是我給你的流星雨。”

“生日快樂。”

尾音落下，腕表上的時間哢嚓歸到整數。

“砰——”

深天幕之下，瞬間綻開了絢爛的大朵煙花，點燃了整片夜。

這是謝與為鬱驚畫準備的。

天上地下，兩場“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