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

淚眼朦朧中，鍾寄綿用力攥了手機，輕聲應好。

“乖綿綿。”藺殷忍著氣，低應了一聲，“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電話掛斷。

他用手掌撐著冰涼的石板底，驀地悶咳出聲，有從邊沁出，滴落在地上。

藺崢站在一旁，將手機拿了回來。

看著藺殷的樣子，他心急如焚，忍不住勸道，“小殷，你別和犯倔了，這傷再不治就要留後癥了。”

藺殷沉悶了幾口氣，手指慢慢屈折，抵著石板地，勉強直起了。

他跪在祠堂正中央，看著麵前的數個牌位，用手背抹去了邊的跡。

“不。”

藺殷聲音很啞，一字一句。

“錚哥，你不用勸我，我心裏有數。”

老太太的怒氣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不過藺殷早已經做好了後手。

藺禮磨不過他反反複複的懇求，無奈答應了會幫他們。

隻要鍾寄綿好好的。

隻要他們還喜歡著彼此。

就沒有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

-

鍾寄綿掛了電話，低頭緩了緩緒。

又看向陳括，眼眶還是紅的，那清婉的臉龐上，卻已經浮現出了一點兒銳利。

“這些，都在你們的算計中吧。泱泱告訴我藺殷的消息，我給他打電話，又親耳聽到他騙我——你們，就是想讓我回去。”

鍾寄綿搖搖頭，後退了兩步。

“我不會回去的，我相信他，他讓我離開，我就會離開。”

就算滿心焦急擔心。

鍾寄綿想，說了要相信他的。

陳括長歎一聲，若不是當年欠了藺老太太一個大人，是真不想摻和進別人的家事。

“你在等藺禮的人來嗎？”陳括無奈道，“你覺得，藺老師都安排你到我這兒了，藺禮那邊的作，能瞞過嗎？”

“要知道，薑還是老的辣，藺老師隻是修養了，的手段，都是那會兒陪著藺老先生打拚出來的。”

鍾寄綿形一滯。

“鍾寄綿，你必須回去。隻有你，能讓藺殷死心。”

……

鍾寄綿被送到藺家，已經是晚上的事了。

一天沒怎麽吃喝，神態有些憔悴，走進屋中，就看到了藺老太太波瀾不驚的臉龐。

“……。”鍾寄綿鼻尖微酸，低聲喊道。

老太太看了一眼，“跟我來。”

們一路穿過連廊，靠近了藺家祠堂。

沒從大門進去，而是進到了祠堂邊的小房間中。

單麵玻璃窗，清晰無比地投映著祠堂中的景象。

老太太站在房間中央，“去看看吧。”

鍾寄綿很聰明。

知道老太太的目的。

沒看到藺殷的樣子之前，或許還能咬咬牙，說服自己離開。

可親眼看到了，怎麽可能會走。

每一步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袒在麵前，如同毒蛇的獠牙，展分明，卻又避無可避。

鍾寄綿閉了閉眼，艱難地挪了下腳步，慢慢走到了玻璃窗前。

祠堂向來都是靜寂的。

四角亮著淺暖燈，青黑石板地冰涼刺骨。

而一道悉的影，就靜靜地跪在那裏。

鍾寄綿用力咬住，才能忍住近乎絕的淚水。

平整潔白的襯衫上著痕，濃重又豔麗，灼傷人眼。

往日裏矜貴直的脊背，已經不控地躬起，側臉蒼白無比，似是在忍無邊痛苦，額角還掛著冷汗。

鏡片早在打鬥時就已經碎裂了。

碎片劃過眼角，留下細細痕，已經凝結了，卻不散。

“……”

“綿綿，你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也不和你說廢話。”藺老太太緩步走上前，臉上如往日一般，帶著和煦笑意，卻看得人渾發冷。

“小殷從小就倔，表麵上溫文爾雅，骨子裏卻是個混世魔王，他想做的事，沒人能夠阻止，想喜歡的人，也絕不會放手。”

“但卻最厭惡背叛。”

鍾寄綿死死咬著。

藺老太太轉頭看，不不慢，“找你回來，就是打算讓他死心。”

“我不——”鍾寄綿連連退後，勉力直清瘦的脊背，“我絕不會背叛他。”

“不用你真的背叛。”老太太平靜道，“隻要讓他相信，就夠了。”

“他的，還能撐多久？會不會留下後癥？會不會傷及本、影響壽命？”

“綿綿，你不關心嗎？”

鍾寄綿瞳仁一。

養了這麽幾年，老太太實在太悉怎麽讓妥協了。

“你想讓他為了你，永遠和藺家決裂嗎？”

“你想他因為得不到及時治療，留下永久的後癥嗎？”

“你想他永遠喪失藺家的份嗎？”

“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本來是意氣風發的藺家爺。”

“他很早就在謝家小爺邊了，不出意外的話，未來藺家的家主也一定是他。你要他放棄嗎？”

藺老太太挲著拐杖紋路，驀地又歎了口氣。

“就算這些你不在乎。”

“那好，我給你跪下，求你放過他吧。”

說著，拐杖落地。

老太太毫不猶豫地往下屈膝，就要跪在地上。

“綿綿，我養了你幾年，自認對你也有幾分養育之恩，在這裏求你，放過他。”

太了解鍾寄綿了。

那點兒深埋在心的自卑與不安，或許能在長長久久的親溫中消散為寬和。

但三年，還不夠。

老太太的每一句話，都踩在鍾寄綿敏的神經之上。

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刀刀致命。

最後斃命的一刀，是老太太自己。

看著驟然驚慌起來的麵容，闔眼輕歎。

隻要一點兒搖。

一切結局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