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庚眉豎起。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顧著吃飯。你是飯桶轉生的嗎？

可白羨魚又道“如果姐姐也沒有吃，我可以帶出去吃。我怕心不好，影響食。”

葉長庚神稍霽，想起上次白羨魚來用飯，葉送來的加餐里，那支紅燭。

他點頭道“你在這里等著，我讓人去問問兒。”

雖然答應了，但葉長庚還是嫌棄地看了白羨魚一眼。

姐姐……真是，膩得很。

葉長庚特地回了一趟自己的院落，讓裴茉幫忙去問問葉。

“乖茉兒，路上慢點，提著燈。”

雖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也好幾百步呢。

裴茉乖巧地點頭，帶著娘含笑去了。

今日父親母親都不在家，這個做嫂子的，的確該去陪陪妹妹。不知母親有沒有找到父親。

今日夫君說，如果明日不回來，就要全家出去尋了。

葉羲是跟著李策和葉一同回京的。

他就住在安國公府，每日除了吃飯，常把自己鎖在房間，不知在做些什麼。

三餐雖然正常，可他的神卻愈發憔悴。

皇帝祭祖的事傳來，葉羲屋的燈通宵亮了一宿，便匆匆出門了。

翌日葉夫人不放心，找了出去。

在青崖觀外的懸崖上，找到葉羲。

葉羲雙目通紅，手指著一個訣，仰頭看天，念念有詞。

葉夫人走過去，輕聲呼喚，唯恐他跌到崖底去。

葉羲似乎已經聾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晌忽然失落地喃喃“忘了，我全忘了！”

幾日之，他像老了十歲。

葉夫人和馮劫再也不敢多等，他們從兩邊包抄，抓住葉羲的雙臂，把他拉下崖邊。

“你忘了什麼？我幫你想想。”葉夫人問。

葉羲看著，怔怔許久，才似魂魄歸，長嘆一聲，眼角淚閃爍。

“我忘了那些法，忘了六十四卦、紫薇斗數，忘了四柱命相、六柱風水。我不僅是忘了，我抬頭看天，天空無一。低頭看地，地只是層層黃土。我失去了與天地通的能力。”他茫然無措，神灰敗。

“失去就失去了，有什麼關系？”葉夫人沉聲道。

“妍微，”葉羲頹然道，“我也曾覺得，失去便失去，奪走便奪走，那是無所謂的事。可如今又遇難事，我以后，幫不上他們的忙，無用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雖然出家修道，卻時刻關注著家里的況。用心修行，未來也能助子一臂之力。

可如今他不再能占卜推演，幫不上孩子們了。

“葉羲！”葉夫人厲聲打斷葉羲的話，“什麼你無用了？雖然你離家修行也有苦衷，但孩子們從小到大，需要的不是他們的父親多有能耐，而是他們的父親就在邊。你在，他們有父親，平日管教他們讀書識字，除夕給他們發歲錢，他們錯了你罵，他們乖，你張羅一桌酒菜。他們出門去，心里知道自己有家，家里有父親母親，就是你最大的作用。”

葉羲在風中站了許久，通紅的眼睛眨了眨，抹去淚水。

“好。”他容道，“就讓我做無用的父親吧。不過

，他們都幾歲了，還發歲錢嗎？你也太慣著他們了！”

葉夫人哈哈大笑，挽住丈夫的手臂，下山去。

他們沒走幾步，便見從山底到山腰，綿延移著數不清的火把。

是他們的孩子來尋找父母了。

葉長庚走在最前面，裴茉、葉和葉相互攙扶，而李策和白羨魚走在最后面，正低聲說話。

“看！”葉夫人很驕傲，“都是咱們的孩子。”

“那個也是嗎？”葉羲指著白羨魚，“那不是那個老頭白泛兮的兒子嗎？”

“他也可以是咱們的兒子啊，”葉夫人道，“他們家連晚飯都不做，看把小魚的，比咱們家孩子瘦多了。”

雖然瘦，但模樣神。

葉羲嗤之以鼻“憑什麼幫他養兒子？”

葉夫人拽著他的胳膊晃了晃“大概憑你大兒吧。我還沒問過兒，不過我想，八他們是有想法的。”

葉羲抬手，又要掐算白羨魚的命格。但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忘了，便冷著臉哼了一聲。

“這一回，可不能讓人欺負咱們兒。”

“他敢嗎？”葉夫人道，“咱們家不缺人手，更不缺刀槍！”

雖然這麼說，但想起皇陵的事，一家人還是有些心事重重。

葉和白羨魚慢慢便走在了所有人后面。

“你不怕嗎？”問，“這些日子，你總是幫著我們，不怕被連累。”

“姐，”白羨魚道，“我不是不怕，我是……我那天說過的，我是有私心，我喜歡你，看著你，唯恐你被別人搶去了。”

月迷人，

葉踢到一塊石子，心跳快了幾拍。

“姐，”白羨魚走在山路外側，道，“你……怎麼想？”

“等這次楚王和無事，我再說吧。”葉微微咬。

白羨魚頓時站住，擋在葉面前。

“那便是你怕連累我，你其實，也愿意，對不對？”

“我其實是怕自己只是喜歡上你的好。”葉坦白道。

很久了，葉不曾想起傷心事。

今日再次想起前夫，想起當初為什麼嫁給那人，而如今的選擇，會不會重蹈覆轍。

白羨魚的品行固然很好，可對自己，沒有信心。

“人本來，就是要跟對自己好的人在一起的。”白羨魚靠近葉，道，“姐，我起初，也是喜歡你做飯好吃，喜歡你對我好。但是也請姐想想，我這個人，值不值得你喜歡。”

“你當然是值得！”葉口而出。

白羨魚裂開角，笑得眼睛閃亮。

“既然我值得，”他道，“你肯不肯？肯不肯，肯不肯……”

他牽住葉的袖，一遍遍地問。

葉說了什麼，無人聽到。

但已經早早爬上馬車的葉，突然聽到山路上有人嚎。那聲充滿年人的意氣風發、志得意滿，仔細分辨，才發現還夾雜著笑聲。

“白羨魚！”葉揚聲大罵，“你把狼喊出來了！”

那笑聲戛然而止，改了蹦蹦跳跳的聲音。

他開心什麼啊？真想踹他一腳！

葉閉上眼，窩進李策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