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圍著一個大頭巾,頭巾垂下來半截,裹住了臉。離得近些,還能看到紗布底有一道長疤,頗有些猙獰。這一看便人忘卻了那雙本來生的頗為風流的丹眼。
婦人很是恭敬,深深福了一禮:“姑娘大安。”
“嗯,你來的倒快。”樂容打量著,“前些日子,我吩咐的事做的怎樣了?”
“您代的事,順娘不敢怠慢,如今已經快收尾了,只是……”順娘吞吞吐吐,似有為難。
“只是什麼?這些日子你要的我都一一找來了,難不你還有什麼稀世珍寶要朝我討麼?”樂容眼睛一斜,面帶譏諷。
順娘臉一紅,忙跪在腳邊:“姑娘明鑒,我要這些說到底也是為了讓姑娘更出彩。只是這一件我實在沒法將就,我雖則來府里也快三年了,但一直待在后院,未曾近觀老太君的面,是以怕稍有差錯壞了您的事。”
樂容一聽此言,又收回了視線,眉頭蹙:“容我想想。”
順娘臉上有疤,平時一直養在后院,化作個使婢子以遮掩。若是貿然跟著到壽禧堂,未免太過扎人眼。倘若再讓有心人識了去,那可就壞了事了。
思慮了半晌,樂容招了招手,順娘忙膝行著上前,聽耳語幾句,這才算定下。
言畢,樂容一眼便瞧見了順娘面紗底下那道猙獰的傷疤,眼底泛起些許惡心。
“我方才說的你都記好了?還有,你這張臉,可千萬遮嚴實了,若是嚇到我祖母,或是引得人注意,我可饒不了你!”
順娘余里瞥到了的厭棄,默默向后退了半步,伏在地上:“婢子一定會小心。”
*
憩園
銀環拿著洗干凈的大氅走過來,問道:“姑娘,世子那日留給你的大氅已經打理干凈,要怎麼理?”
那日溫寧回來之后,跟銀環提點了一下,是以銀環這幾日也極為小心,生怕別人知曉那晚在假山后面的是自家姑娘和世子。
這幾日后院已經有流言了,上午崔夫人邊的嬤嬤對們這些使也敲打了一番。
銀環忍不住嘆氣,這高門深院的真不容易。雖說知道二人并沒有什麼,可若落在別人耳朵里,難免不會多想。
一個外小姐,千里迢迢來探親,若是被編排覬覦世子,名聲上可就太不好聽了。
“拿去燒了。”
溫寧現下也不知該如何辦,謝景辭自然是不缺這一件大氅的,但放在這里,一看見便想起雨夜的場景,平白地令人心煩。
“燒了?這麼好的料子……”
銀環有些詫異,姑娘怎麼自那晚回來便如此喜怒不定?
溫寧沒說話,銀環只好拿出去,但等走出幾步,又突然被住。
“算了,還是掛在柜子里吧,我尋個時機還回去。”
畢竟丟出去若是招了人眼,就愈加麻煩了。
那些流言溫寧也聽了個一二,越傳越離譜,最后竟了鴛鴦戲水,頸相纏……
嚇得去壽禧堂請安都寧愿繞路來避開那座假山。
溫寧嘆了口氣,這府里是愈發待不下去了,若不是為了外祖母的壽誕,恨不得立馬打道回西地的宅院。
偏偏今日休沐,晚上老太君在壽禧堂設宴,說是大爺和三爺難得都在府里,要好好聚一聚。
溫寧來了這些日子,還沒正式拜見兩位舅舅,是以今夜須得面。
這種團聚的場面,為長房嫡子,謝景辭必然也會出席。
一想到那些尷尬的流言,溫寧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傍晚,為了繞過那座假山,溫寧到的稍微遲了些。
一進門,又像初來那次,頂著許多眼。
明容和樂容大約是病愈了,今晚也來了席上,有意無意地偏著頭盯著溫寧,似乎是在確認那晚是不是。
溫寧余掃了一圈,謝景辭竟然不在,于是那顆不自在的心頓時緩了下來。一舉一都極為端正,向兩位舅舅見了禮。
大舅舅眉目清正,許是居高位,縱然在家宴上也儀容整肅,不茍言笑。但在溫寧拜見時,還是難得地出了笑容。
倒是福安公主,與溫寧想象的不大一樣。
生的極為貌,保養的又好,完全不像是生了一兒一。
對著溫寧,稱不上熱,但也不過分疏離,只是下意識地讓人覺得不可接近。
溫寧原本也沒指有什麼際,只是看到公主那微抿的薄,總算知道謝景辭那清冷的模樣是隨了誰。
至于三舅舅,他生就一雙風流眼,坐在席上一杯接著一杯地飲酒,并不理會眾人。
溫寧上前拜見,他也只是帶著醉意看了一眼:“瑤岑妹妹,你今日回門了?”
溫寧愣了一下,瑤岑是母親的閨名。
坐在一旁胡夫人一聽此言,不得已出來打圓場:“寧姐兒莫怪,你三舅舅就是這個子,一喝醉就胡言語。”
三爺聞言橫眉倒豎,顯然不滿妻子對他的貶低。
眼見著他要發作,老太君重重地一咳。
“好了!你都是快當祖父的人了,日里還沒個定。”
三爺見母親生氣,頓時消聲,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又飲下去。最后不得已,胡夫人扶著醉倒的三爺提前離去。
似是勾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一場家宴算不得盡興。后面人人都不怎麼言語,老太君不久后就扶著額去休息,原定的游園賞月自然也進行不下去,眾人紛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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