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留住了梁廣義。

翌日早朝之上，梁廣義未曾再提辭之事，曹德江他們也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半句沒有去提，除了宗室之中那幾個王爺滿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朝中一如往常。

接下來幾日，裁撤冗陳員之事提上議程，其中所涉及的不只是世家之人，還有清流一派，以梁廣義的原話便是，“朝中蠹蟲，非世家獨有，陛下既有心強盛大魏，就不該只盯著世家。”

梁廣義一如往常和曹德江吵得你來我往，世家和清流一派的人也為了麾下一、兩名員去留就差直接在朝堂上翻臉，蕭厭高坐龍椅之上任由二人爭論，等到幾日之后，員裁撤調配名單下來。

世家員占了七，另外三之中，清流一派和皇室姻親各占一半。

看似是世家罷免貶黜之人眾多，殊不知清流一派也是軒然大波，他們能以寒門之躋朝堂本就不易，損失一個都會元氣大傷，有人心中不忿找上曹德江，言語之間滿是怒氣。

“陛下是怎麼回事？他要裁撤打世家之人也就罷了，為什麼連我們的人也在其中？”

“是啊曹公，我們對陛下可是忠心耿耿，他能上位更是得了我們助力，他不行封賞之事也就算了，怎麼還能翻臉不認人，他居然要貶黜徐大人和孟大人，還將羅大人發配！”

“就是，陛下這簡直就是過河拆橋，要不是您，他當年都活不下來，他怎麼能忘恩負義這麼對我們？！”

曹德江被一群人圍著，耳邊全是他們義憤之言，更有甚者言語不遜滿是冒犯。

見他們臉上全是憤慨之，說話也越來越過，曹德江聲音微冷“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里還是皇宮？”

“不想要腦袋了，你們可以聲音再大一些，看你們的脖子，還是黑甲衛的刀劍。”

剛還七八舌的幾人瞬間僵住，鬧騰的最兇的那人更是臉一白。

宮墻房頂全都是積雪，白茫茫的雪得樹枝低垂。

氣氛一時凝滯，半晌后才有人忍不住低聲說道“曹公，我們也并非是想要冒犯陛下，實在是覺得陛下所行不妥。”

“我們這些人與世家之流不同，皆是早早就投效了陛下的，他登基之后更無半點異心，還有您，您當初可是幫著他，助他登上皇位，可是陛下他怎麼能這般對我們。”

“他想要打世家裁撤世家員就是，為什麼還要朝著我們的人開刀？”

那名單之上，他們的人雖然不多，可皆是要職，如他們這些人想要出頭在朝中得一席之位有多艱難，如今卻被直接貶黜，這不僅讓他們覺得不安，更將他們以為新帝倚重清流一派朝臣，他們能夠過世家之人的想法打破。

新帝的“一視同仁”，讓他們新帝惶恐。

曹德江沒有打斷那人的話，直到他說完之后才道“你覺得陛下如今所為是過河拆橋？覺得他不該貶黜徐良他們？”

那人沒說話，面上卻顯然是這般想的。

曹德江抬眼看向其他人“你們也

跟他一樣，覺得自己有功于陛下？”

其他人沉默。

曹江瞧著他們這副默認的樣子，突然就冷笑出聲“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臉？”

“曹公……”

幾人都是臉變化，沒想到他會譏諷他們。

曹德江冷沉著聲音“陛下能有今日，是他自己一點點籌謀而來。”

“他忍多年，百般謀算，不惜以太監之盡天下人嘲諷，險死還生才能奪回皇位，他能為新帝與你們何曾有過半分干系？”

“當初他還是蕭督主時，你們之中誰沒與他有過爭端？一口一個佞閹賊，落井下石的事更是沒干過，你們助他奪位？你們出過什麼力？”

周圍幾人都是被曹德江的話諷刺的臉難看，先前那人忍不住“可是您救過他……”

“那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曹德江毫不客氣“當年救陛下的是薛側妃，是榮太傅，是效忠先太子的那些忠臣死士，還有蕭家那些為保他命舍棄族親和偌大家業之人。”

“就算老夫人所托曾替陛下遮掩行跡，那也是老夫與陛下之間的事，恩怨自有曹家結算，你們憑什麼認為那麼一點不是恩的恩，就能保得住你們這些人在朝中平步青云榮華富貴？”

“老夫欠你們的？”

那人被曹德江揭穿心思懟得臉皮青紫，難堪至極。

曹德江看向其他人“徐良伙同兵部之人，克扣軍餉貪污賄，孟樊輝良為娼強奪他人田地，羅冬謀害尊長，篡改下轄之地上稅之數，擅自調換他人籍出讓他侄兒冒充他人份得了職。”

“還有其他幾個被貶黜之人，也都是上背著罪名，他們有哪一件是被人冤枉的？”

“陛下只是免了他們職將人發配已是格外開恩，你們憑什麼覺得老夫會拿著舊日分去庇佑這等不知所謂的朝中蠹蟲？還是在你們眼里，這些事是世家做的就是十惡不赦，放在你們的人手里就得有可原？”

曹德江的話如同刀子，將幾人臉皮都險些剮了下來。

“陛下不是廢帝，容得下朝中群魔舞，他固然不喜世家所為，竭力打他們，可同樣其他人在他眼里也全都一樣，無能無德之人不配留在朝堂。”

“況且陛下對你們已經容，若照著他對世家的手段，你們以為你們還能站在這里囂？還是覺得你們這些年所做的那點兒事，以陛下的能耐會挖不出來？”

“徐良他們不過陛下拎出來的靶子，是為了殺儆猴，讓你們往后收斂莫要越界踩線，你們與其想著該怎麼讓陛下收回命放過徐良他們，倒不如好生想想你們這些年到底做了多不干凈的事。”

“不是旁人你們一聲清流，你們就真是什麼清流了。”

曹德江言語堪稱疾厲，說完之后聲音低沉。

“好好想一想陛下為何會留著梁廣義他們，若是想不明白，這你們也別當了，免得有朝一日腦子不清醒連累了自家命，還帶累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