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公子放心,我會留一筆錢給公子,這些年的吃穿用度,所有開支都不必公子負擔。”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
趙橫聽了,也是急,連忙推拒,“姑娘于我趙家有大恩,便是要我趙橫的命都使得,更莫說是為姑娘照顧令妹了,如何還能要姑娘的銀子。”
他拍拍脯,打下包票,“姑娘放心,阿月在我家,我一定拿當親妹妹一樣,絕不會委屈了。”
此事便就這般說定了。
只是趙橫也有疑慮,“姑娘要離開南江嗎?”
他雖是五大三的漢子,不懂兒長那些彎彎繞繞,卻也瞧得出來自家大人對沈清棠是不同的。
原想著郎才貌,多般配的一對。不想姑娘現下卻要離開。
他不由替江齊言出聲挽留,“不如姑娘就別走了,咱們南江可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的。姑娘又是南江的大恩人,百姓們可都念著姑娘呢!還說要給姑娘建廟立碑,姑娘要是走了可傷了他們的心。”
趙橫此話不假。
仙子一言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如今瘟疫既有藥可治,再無恐慌。江齊言便索坐實了這個謠言,以民心。
現下南江城里無人不知府衙住著個仙子,是上天派來救南江,祛災禍的。
只這位仙子藏得嚴實,未曾出來過真容,百姓們眼穿也瞧不見。
沈清棠搖搖頭。
便是如此,才更應該離開南江。
仙子之言遲早傳進朝廷里去,無心之人聽了不過一笑了之,只覺得是無知百姓的虛言。可是裴琮之卻不一樣。
他那樣疑心深重的一個人,只消陵川,仙子這樣的話一傳進耳里,他便會
敏銳地覺察到可能是。
這樣的疑心一旦起了,他必定親自來南江抓回去。
沈清棠不想再回承平侯府,那是一個是待著都會覺得窒息的地方。
出來后,就從沒想過要再回去。
趙橫見勸不住,也不再多言,轉個頭卻去江齊言面前多說了出去。
“陸姑娘要離開南江?”
江齊言從滿桌案牘中抬起眼來,如今南江瘟疫漸消,南江也慢慢步正軌,多的是事需要他這個知縣去整頓解決。
這幾日,他事務纏,晝夜不歇。原想著過幾日松快些便去看沈清棠,沒想到卻先等來了要離開南江的消息。
趙橫臉比他還急切,“是啊!大人,您快些去勸勸,可不能讓姑娘離開了南江。”
說的是。
江齊言起走,還沒行兩步,便又生生頓住了腳。
“大人?”趙橫試著喚他一聲。
江齊言轉過來,重新坐回了擺滿案牘的案桌后,眉眼落寞沉寂,“要走便走罷,我有什麼資格強留。”
這可真是急得趙橫抓耳撓腮,“哎呦!我的大人。您沒資格誰還有資格?您可是我們南江的知縣,只要您發句話,就是一只鳥也甭想離開南江城,何況這活生生的人。”
“是人不是鳥。”
趙橫“…………”
重要的是這個問題嗎?
他言辭懇切,勸江齊言,“大人!這陸姑娘一走可就不回來了,您這千年鐵樹剛開的花可就白費了……”
趙橫當真是一時急,也口無遮攔。
江齊言抬眸,警告似的看他一眼。他這才悻悻止了聲,“那個……大人,卑職突然想起北街還未巡邏,卑職這就帶著人過去。”
他一溜煙便逃了,徒留江齊言怔怔在原地,連案牘也看不進去了,若有所思。
年節這一日,南江城里果真有廟會。
前幾月整座城都瘟疫的恐慌蔓延,死氣沉沉。如今瘟疫即將退散,又是新春,自然是辦得熱熱鬧鬧,以祈福來年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人群攢,肩接踵,蕭鼓竹不絕于耳。還伴有陣陣擂鼓聲,是跳祈福舞的舞隊在撒漫天黍子雨。
沈清棠今日也出來,面上覆著輕紗,被采薇和落月拉著往人群里鉆。
吃糖人,看燈會,也會遇上巡邏的趙橫。
他看見了沈清棠格外欣喜,隔老遠就招手喊,“陸姑娘!”
趙橫從人流中過來,滿臉雀躍,“我剛才還跟大人打賭呢!說一定能見姑娘。果不其然,我說中了。”
沈清棠問,“江大人也來了嗎?”
“來了。”趙橫抬手一指不遠的城門樓上,“大人就在那兒,姑娘可要過去看看?從那看南江城里,可是不一樣呢!”
既然撞見了,自然是要打聲招呼的。
沈清棠讓采薇帶著落月
在燈會玩,自己隨著趙橫上城門來。
方才在底下人多不覺得天冷,一上城門卻是覺得寒風刺骨凌冽。
好在迎面一件大氅攏過來,罩在了上。那上頭,還帶著余溫,一下子驅散了上的寒意。
是過來接的江齊言,了自己的大氅罩在上。
“我不冷。”
沈清棠下意識想下,江齊言攔住,“穿著吧,城門樓風大。這年節里,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他領著沈清棠去樓門往下,從這里看過去,整個南江城盡收眼底。是人如涌的盛景,分明夜,街巷卻滿街長燈照得如燈海一般,是凡間紛紛燈火。
江齊言看著這繁華如從前的南江城,話里不無慶幸,“好在這次有陸姑娘在,不然……真不知如今的南江是什麼模樣……”
沈清棠也在往下看,卻抿了抿,出聲道“也該慶幸有江大人在。”
若不是江齊言運籌帷幄,一心為民,南江未必不會是下一個陵川。
這樣夸贊的話,江齊言聽了卻并沒有什麼反應,他默了一默,終是將心里藏了許久的話問出來,“陸姑娘要走了嗎?”
“是啊!”沈清棠并不瞞他,“等這瘟疫過去,我便要離開了。”
語氣松快自然,顯然對這里沒有毫眷。
江齊言心里不由一窒,他沉默片刻,忽然轉頭來看,“陸姑娘能不能不走?”
他迎上有些詫異不解的眼,接著道“陸姑娘說錯了,其實我不是一個一心為民的好,我也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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