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貞公主拉著慈就走了。一出了坤寧宮，明貞公主就擔憂的看著慈：“此次宮宴你若不想參加就回去，父皇母後那邊我來說。”

慈搖搖頭：“無礙。”

見拒絕了，明貞公主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道：“今夜你也別住這坤寧宮了，我留在宮裏，你和我一起去住昭華殿。”

昭華殿，是長公主出宮開府前的宮殿。

慈點頭答應了。

明貞公主了冰冷的手，想起了噬骨花的毒，心裏難過，卻麵上不顯，隻是說：“回去吧，外麵太冷了。”

了夜的昭華殿燈火通明。

清秋剛把慈的頭發放下，就見明貞公主拎著兩壇酒走了進來，滿頭白發比外麵的雪還要白，一淺藍的寢，擺遮住腳踝，外麵披著一件深藍狐裘。

靠著門檻，慵懶的看著正在梳洗的慈，衝晃了晃手裏的酒：“千日酒，喝不喝？”

慈和一笑，沒有回答，卻是直接起向走去，清秋見狀立刻取了掛在旁邊的紫裘跟了上去。

雪夜裏，兩人攜手登上高閣。

上去慈才發現高閣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炭火，地上鋪著厚實的地毯，上麵放著一張矮腳桌。

明貞公主踢開腳上的鞋子，徑直走到桌旁坐下，隨意一，好不懶散。

慈下自己的鞋子，彎腰把兩人的鞋子放好，才走過去。

昭華殿中的高閣，可俯瞰皇宮，甚至可見京城，這是屬於長公主一人的恩寵。

此刻，整個皇城都被白雪覆蓋，紅宮燈營造出一種喜悅的氣氛。

明貞公主喝了一口酒，半趴在桌麵上，看了眼慈：“你這件大在我跟前穿穿就算了，可別被那位看到。”

那位，自是指帝王寵臣山陵侯。

“人家正得寵呢，別去黴頭。”

誰人不知山陵侯一襲紫，風華絕代矜貴無雙，別人穿了那都是東施效顰。

慈仰頭喝了一口酒，但笑不語。整截纖細的脖頸和小巧的下在紫的狐裏，好不乖巧的模樣。

明貞公主俯瞰著皇宮院裏忙忙碌碌的宮人，因為明日的宮宴他們怕是要忙一宿了。

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明貞公主麵嘲諷，扭頭看著慈：“你知道嗎，此番夏朝使臣來是要擇一公主和親的。”

意料之中，慈並不意外，並不擔心嘉會被選中，有皇後和太子在，這樁差事不到。

慈不說話，明貞公主也不在乎，從小就喜歡安靜話不多，隻是如今更沉默了

明貞公主自顧自道：“你說憑什麽就要子來犧牲！”

慈看向遠方，視線縹緲，也笑了一聲，和的嗓音隨風消散：“是啊，這是為什麽呢？”

要以子來維係兩國和平，是何等的荒謬稽，若真起了決裂的心思，一個子又能攔住什麽？

為什麽？因為這世道不公。數人為尊為貴，多數人茍延殘，樂忠於往上爬的人又怎會低頭看那人間疾苦。

他們呀，不會在乎他們腳下堆砌著多高的山海，也聞不見自己上的腥穢惡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拚了命的鞏固自己已有的權勢和榮華。

明貞公主似是有些醉了，神迷茫的看著偌大的皇宮，扭頭問：“小慈，你覺得這皇宮嗎？”

順著的視線看過去，慈慵懶道：“天子朱批，貴胄朱門，宮闈紅牆連天闕，權利之巔若是不，自古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削尖了腦袋往裏麵。”

明貞公主聽了的話，自嘲一笑，仰頭喝了一口酒：“是啊，真！”

沉默了一會，明貞公主再次看向慈：“那你呢？”

慈麵不解，隻聽到說：“那你可想進來？”

沒想到會這樣問，慈先是一愣，隨後坦然自若：“曾經想，現在……不想了。”

自習的便是太子妃之禮，母儀天下之姿，打記事起就有人告訴過，這裏是的歸宿，不知道為什麽，但也欣然接，甚至把自己的滿腔抱負投注於那個位置上，隻是如今不想了。

明貞公主沒有問為什麽不想了，不敢問，隻是一句“曾經想”就已經讓無地自容了，終究是楚國皇族辜負了家。

慈看向一臉醉意的明貞公主，見不看自己，慈手拍了拍滿頭白發：“嘉，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流年長短皆逝，浮生往來皆客，救不了們，不是你的錯，你得放過你自己。”

明貞公主眼朦朧，聲音意彌漫：“是呀，救不了。”不僅救不了那些子，還救不了二郎，救不了慈，誰也救不了。

見醉了，慈來了的侍：“公主醉了，扶下去休息。”

被侍攙扶著站起來的明貞公主迷迷糊糊間忽然喚了一聲：“小慈？”

“嗯，我在。”慈下意識聲答應。

隻聽明貞公主呢喃道：“朱砂一抹紅,翩若驚鴻,是數千年流傳的絕代風華，這世間隻有你穿得了它。”

“我何時……能再見你穿一次？”

直到明貞公主被人扶下樓，慈才重新喝了一口酒。

害怕紅，三年前自己剛到珞珈山觀音廟的那段時間裏，本不敢睡覺，一閉眼，目皆是家數百族人被一把火燒為灰燼的場景，滿城的哀嚎，夏朝將帥的笑聲，猩紅的鮮從城中向四周蜿蜒流去。

還有哥哥臨死之前以為墨寫下的那塊石壁，還有從阿姊上滲出來的，還有自己手裏抱著的被溫熱的水沾染的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把的奔潰。

穿上紅，如同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環境，自己好像被鮮包裹，有東西纏著的脖子，像是要把活活勒死一樣。

慈自嘲的搖搖頭，一言不發的悶頭喝酒，沒一會就醉了。

刺骨的寒風從四周吹向高閣，燃燒的炭火也漸漸熄滅了，慈趴在桌上看著自己在外麵赤的腳，皺了皺眉費力的想把它回披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