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也覺得有些無趣了，略微帶喪的走過去坐下。

見緒不高，戚瓊看了一會：“你想要我做什麽？”

“嗯？”慈愣神。

戚瓊無奈道：“總歸是明貞公主和親的事。”

“不然大半夜的你找我大眼瞪小眼？”

慈點點頭，也是，隨即抬頭：“那國師覺得年後宜嫁娶嗎？”

戚瓊玉指敲桌：“宜嫁娶。”

慈搖頭，看著戚瓊，眼底帶著一抹倔強：“可是我覺得不宜嫁娶。”

戚瓊神冷凜，眉間朱砂似妖似魔：“可這件事於你而言百利而無害。”

慈注視著戚瓊，兩人於燭下對視。戚瓊看見對麵的先是眼瞼下垂，保持沉默。

而後緩緩抬頭，眸中一片清明：“這百利我不要，明貞我也不會棄。”

答案是戚瓊意料之中的，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是真正的慈悲，而自己則是披著佛子的外長著魔鬼的心腸。戚瓊知道若他是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利用明貞公主的婚事。

但今日若讚同了自己的話，就不是慈了，這一路走來，手上沒有一滴是冤枉的。

戚瓊心底無奈：“我可以讓它不宜嫁娶，但是這欽天監並非隻有我一人，我站出來楚皇定會起疑。”

“慈，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錯踏一步都有可能是萬丈深淵。”

慈垂眸：“我知道，你容我想想。”

可是誰也不想棄。

戚瓊靈一閃：“我有一法子，你聽嗎？”

慈附耳過去。

屋外，坐在房頂正脊上的嬰忽然睜開眼睛，眼神淩厲的看著一個方向。

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微微放下了眼底的戒備。

晏溫停在嬰邊，對視一眼，謙遜的喊了一聲：“前輩。”

嬰點頭回應，晏溫隨後起黑的大氅坐在了嬰旁邊。

嬰繼續閉目養神，頭也不扭的問：“你來做什麽？”

晏溫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袍：“正準備出宮，看見般般便跟了過來。”

嬰聞之扭頭：“功夫不錯。”宮裏這麽多侍衛都沒看見，就你看見了

晏溫微微一笑：“湊巧罷了。”

嬰一臉不讚同：“我早已經過了睜眼說瞎話的年紀，我既然覺得你不錯，那江湖上你就排得上名號。”

晏溫但笑不語，片刻他扭頭問：“般般今日怎麽樣？”

說到慈，嬰到是一臉愁容：“能怎麽樣，不聲不響，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憋著。”

想到這，嬰看了一眼晏溫，隨後起了個懶腰：“既然你來了，我就先回去了，年紀大了，熬不得夜。”

說完不待晏溫回答，影一閃，不見蹤跡。

屋慈聽了戚瓊的建議之後久久沉默。

戚瓊見猶豫，又道“這樣既保住了明貞公主，又有利於楚夏反目，何樂而不為？”

慈不語，可是現在連嘉意何為都不知道，若不願意跟自己走呢？

若執意要嫁，自己在這裏一個人忙活什麽？

麵上疲憊更甚，兩人相對無言。

一會兒，慈起拿起桌上的帷帽：“我先回了。”

戚瓊起相送，上前幫打開門，慈的視線掃過他放在門框上的手，隨即收回視線，垂眸思索。

腳剛踏出門檻，站在廊前，回頭看著一臉笑意的戚瓊，有些猶豫：“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戚瓊站在門，手還放在門框上，本來準備等離開再關門。

聽了的話，有些茫然：“什麽？”

慈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他的手上，又從手上移回臉上，一臉認真：“我發現了一雙比你好看的手，現在我覺得你的手也不怎麽樣。”

隨後真誠道：“你想看嗎？”

下一秒，一聲巨響，房門在慈麵前重重的合上，伴隨著戚瓊咬牙切齒的聲音：“你給我滾！”

慈噗的笑出聲，憋在心裏的悶氣終於得到釋放，真舒坦！

戚瓊這一生最得意的莫過於他那雙彈琴的手了，一天保養十來次，慈以前總想若是能取下來，他恨不得把那雙手供起來。

以前有一次慈讓他幫忙抄些東西，他那幅嫌棄的模樣可膈應了慈很久，最後還是寧死不從。

這次終於讓他吃癟了！

得意的走下臺階，步伐輕快。

站在院子中間，慈轉仰頭看向房頂，眼神從呆滯到驚喜，眉眼帶笑，略微偏頭：“你怎麽來了？”

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刻無比自然流的歡喜。

晏溫坐在房頂，垂眸看著，慣來邪魅的丹眼盛滿笑意，並沒有回答的問題，隻是出右手向招了招，示意上來。

慈上前兩步又停下，給晏溫做了一個等一等的型。

又重新抬腳走到戚瓊閉的門前，敲了敲他的門。

裏麵響起戚瓊惱怒的聲音：“幹嘛！”

慈憋著笑，一本正經道：“你真不看那雙手？他就在外麵。”

下一秒，屋裏的燭火熄滅了，隨其後的是人劈裏啪啦的腳步聲和暴躁上床扯被子的聲音。

慈不依不饒：“你真的……”

下一秒眼前的門被從床邊飛出來的羅漢鞋砸的晃，伴隨著一聲響。

預示著它的主人已經惱怒到了極點，慈這才滿意的笑了。

心愉悅的走回院子裏，腳尖輕點，落在了晏溫邊。

晏溫接過手裏的帷帽，仔細的給戴上：“這麽開心？”

慈挑開帷帽的一角輕紗，仰頭看著晏溫，杏眼如同此刻掛在天空中的彎月：“嗯。”

拉過手裏的輕紗，重新放下遮住的腦袋。

藏在黑大氅裏的手下握著慈冰冷的手。

兩人的影過黑夜，最後出了皇宮落在街道上。

慈扭頭，隔著帷帽問他：“停這裏幹什麽？”

晏溫並未看，隻是牽著的手繼續往前走，腳步緩慢：“走回去。”

慈垂眸看兩人纏在一起的袖，一黑一白，如同回應般的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好，走一走。”

漫天大雪裏，一高一低，一黑一白的兩道影並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