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序知道自己的問題越界了，哪怕是自相識，可終究尊卑有別，晏溫是王，是大燕最尊貴的人，威嚴不容侵犯。

可他還是要問，他擔心晏溫為兒長所困，忘了自己上背負的使命。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他怒火的準備，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晏溫平靜的直視他，眸中坦坦：“自是有的。”

他毫不回避自己所想所：“大燕是我不能逃的使命，而慈是我所有的私心。”

“我私心裏把放在比使命更重要的地方。”

“所以時序，不要對有任何的不敬。”

最後這一句話是提醒也是警告。

於晏溫而言，此生固短，無慈便無可歡。

在認識之前，他是一個把世間百態當戲看的人，就連父兄願，他也隻是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去完。

唯獨為了，他甘願做這戲中人，嬉笑怒罵皆是賜。

幾日後，世說閣有人送來消息說季修明想見慈。

夜，世說閣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季修明盤坐在矮桌前聽到聲響時猛的抬頭看向門外。

慈手裏拿著一樣東西，和他對視一眼，走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慈剛剛坐下，季修明就道：“今日楚皇召我進宮，我聽見他與太子討論你的婚事。”

慈一愣，並未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還以為他是來指著鼻子告訴，他是不會和同流合汙的。

沒有說話，示意他說下去，季修明繼續道：“聽皇上和太子的意思是要把婚期提上日程了。”

慈並未表現的多驚訝，嫁不嫁他們說了可不算。

抬眸問：“楚皇召你進宮做什麽？”

季修明茫然，覺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下心底的氣，卻也認真回答：“他重修護國寺，再造八十一座金佛像。”

慈嗤笑出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怎麽，他可有告訴你是哪位大羅神仙托夢給他了？”

季修明沉默不語，隻因為他也覺得荒誕至極，但他不像慈一樣可以直接說出來，以至於楚皇問他的時候，他隻能保持沉默。

慈越發瞧不上楚皇了，之前的八十一座金佛像曆經兩代帝王才完全製，他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更何況如今的大楚如何比得上當初的鼎盛，哪來這麽多錢給他修，難不還要繼續克扣軍隊補給嗎！

他是真不怕大楚亡在他手上！

慈看著麵前臉頗為難看的季修明：“他可說從哪裏來錢？”

此話一出季修明臉更加難看了，像吃了蒼蠅一樣：“皇上增加百姓賦稅。”

慈握著茶杯的手一頓，用力了，簡直放肆！我家辛辛苦苦守護的安穩，可不是讓你這麽作賤的！

片刻恢複如常，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不鹹不淡的看向季修明：“那你覺得他對嗎？”

沒想到會這麽問，季修明明顯一愣，隨後眼瞼下垂，陷了沉思，片刻他抬眉直視慈，語氣堅決：“不對。”

他並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在見過周相之後他更加警醒自己，不可以做愚忠之人。

慈垂眸，低笑出聲，笑意漸平的看向季修明：“我本以為今日你是要和我分道揚鑣的。”

季修明一愣：“什麽？”

“我以為我所做的事，季公子並不讚同。”慈看著他

季修明也坦：“猶豫過，但結果是……我今天還是坐在了這裏。”

“而且……現在的大楚，哪怕沒有你，也走不長遠了。”

他相信慈，背負仇恨，卻始終沒有被蒙蔽心智，做不出危害百姓之事。

相識於微時，那時他籍籍無名，如浮萍，是給了自己機會，為他做的遠比要從他上得到的多得多，他季修明並不是知恩不報的小人。

季修明看向慈，清風明月：“我與你有一樣的追求。”

“什麽？”慈問他

他說：“適向人間世，時複濟蒼生。”

慈看了他良久，傾給他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平靜舉杯：“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季公子，前途無量！”

上一次在世說閣，慈一廂願的和他了酒杯，那時季修明還沉浸在周相害死林家的事裏，本就沒喝，而且慈當時的舉杯沒有半分真心，有的隻是如願以償的歡愉和惡劣。

而此刻，的臉上沒有毫的調笑和隨意，而是背脊直的舉著手裏的茶杯，神平淡又認真。

季修明看了眼麵前的茶杯，端了起來，兩兩相：“借三娘子吉言！”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我隻讓我舒服的朋友。

沒過一會兒，季修明看向淡然的慈，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一天世人誤解了你，你當如何？”

誤解什麽？欺君叛國，還是禍國殃民？

慈視線外移，在看見樓下等在世說閣後門的馬車時，微微一愣，那不是自己的馬車。

下心中喜悅，慈看向季修明，桀驁又從容：“誤解？我不會讓任何人毀了我家的清譽，包括我自己。”

若真的這麽不管不顧，又何須像現在這樣與楚皇苦苦周旋，殺他容易，但不能讓家和不忠、弒君扯上關係，所以得讓他自己作死。

繼續道“千古流芳如何？臭萬年又如何？世人是誤解還是稱讚，我不在乎，我自追求我的道！”

說完，又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他等多久了。

心裏有些急切，慈把自己拿來的東西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季修明才明白，拿來的是兩幅畫。一幅是自己當初贈送給的，而另一幅……他看向慈：“這是你畫的？”

慈挑眉，把自己畫的那幅畫往他前推了推：“今日來的時候我在想，若你執意要和我分道揚鑣，那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就把你的畫還給你。”

“但季修明……好在我沒有看錯你。”

“所以……這幅畫是你的了。”說完把自己的那幅畫往前推了推。

隨後將另外一幅重新卷起來，收好。

站起，說：“重修八十一座金佛像一事，你附和楚皇就好，順從他的心意，其餘的給我。”

說完抬腳就要離開，見要走，季修明連忙起問：“那你和太子婚約一事？”

慈回頭，指了指窗外：“無礙，有人來接我了，告辭。”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