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裏進來,一看見麵前的簾子腳下一頓,隔著簾子約約能看見裏麵的人影,才見烏發披散未盤,便立刻低下頭,非禮勿視,隨後恭敬的站在簾子外麵行禮問候:“見過三娘子。”
慈和的聲音從裏麵響起:“免禮。”
隨後客氣道:“抱歉,今日起晚了,禮數不周。”
古裏頭都不敢抬,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腳尖:“三娘子客氣了。”
他可不敢和慈拿喬,自家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以後便是當家主母,小主子年齡還小,立後還有好多年,在這之前慈就是整個大燕、甚至整個天下最尊貴的子。
簾子側,慈坐在床上費力的直腰背,一隻手按著口,嚨艱難滾,拚命的抑製住將出的咳嗽,才問古裏的來意。
古裏從懷中取出盒子往前一遞,恭敬道:“這是續命丹,侯爺讓屬下給三娘子送過來。”
說完上前兩步放在桌上,又退了回去。
慈垂眸沉默了一會才問:“他呢?”
古裏解釋道:“爺白日裏出京了,事出急,沒來得及告知三娘子。”
又是良久的沉默,古裏才聽到的聲音:“無礙,勞你跑一趟了。”
古裏行禮告退,得了慈的準許,便慢慢後退。
卻忽然幾聲輕咳從簾子裏傳出來,又迅速中斷,古裏原本後退的腳步也一頓,試探道:“三娘子近來可安好?”
裏麵慈輕笑出聲:“好的,讓他無須擔心。”
直到古裏徹底離開了,慈才不斷的咳嗽出聲,屋外妙山姑姑聞聲進來一下一下的輕拍的背脊。
咳嗽停了,慈才指了指桌上的木盒,妙山姑姑起上前拿起來一聞,在慈看不見的地方麵一愣。
這個味道……
隻聞味道妙山姑姑就知道了這絕不是慈之前服用的續命丹,至不是同一品級的。
而世間上能製此品續命丹的人,隻有一個,恰好,妙山姑姑不僅認識還很悉。
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妙山姑姑眼底過亮,著盒子的手一,想也許還有辦法了。
拿出裏麵的藥走回床前,倒出一粒喂給慈,這藥雖然救不了的命,但確實對緩解痛苦有奇效。
喂完藥,看著慈睡下後,妙山姑姑轉出了屋子,告訴清秋暫時不會再次毒發,要出去一趟,大概四五日回來,讓他們照顧好慈。
然後便回了自己房間一趟,取了一件東西便馬不停蹄的出了府,直接離開了京城。
夜裏慈醒來的時候清秋將此事告知,點頭表示知道了。
讓清秋扶去窗前坐一坐,清秋猶豫了一會,道:“夜裏寒涼……”
還未說完,被慈擺手打斷,隻見坐在床上仰頭看著自己,麵蒼白更顯弱溫和:“躺太久了,讓我去坐會吧。”
清秋站在床前,既舍不得拒絕又擔心的況,昨天晚上泛黑的鮮和痛苦還曆曆在目。
下一秒,袖被人輕輕的拽住,低頭便看見慈拉著自己的袖搖了搖,杏眼裏盛著星辰,真誠的保證道:“就坐一會,就一會。”
“你看,你們說不可以曬太,我就好久沒曬太了,今晚我就在那坐會。”
清秋妥協了,從小到大就很撒服,生病之後更是招人稀罕心疼。
明明從小就不好,明明所有人都寵著,可是好像就一直都不願意服。
小時候將軍不讓習武,便的跑到練武場,小小一隻,費力的爬在欄桿上,看族中的兄姊們練。
後來在柳公子的極力爭取下可以習武了,便一心要拿第一,一直都想證明,哪怕早產,先天不足,也可以像家其他郎娘一樣,上戰場,安四方,護百姓。
現在被這樣一看,清秋的心都要化了。
扶著坐到窗前的榻上,又轉去櫃子前,從裏麵取了那件紫的大氅披在上,把整個人裹的嚴嚴實實的,才傾上前推開了窗戶。
窗戶一開,院中正盛開的藍雪花印眼簾,慈把下放在膝蓋上抱著小沉默的看著外麵,眼裏帶著淡淡的悲涼,安靜的像一幅畫一樣。
不問妙山姑姑去哪,去幹什麽,還能幹什麽,不過是為了自己這副糟糕頂的子奔波罷了。
三年來為了自己,妙山姑姑沒有一刻是為自己活的。
不止是妙山姑姑,邊的好多人都在為奔波,因為一人負累了好多好多人。
那晏溫呢?之前為了自己奔赴夏朝,帶了一傷回來,他這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這般狼狽。
而且他最近越發忙了,慈知道他在大楚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他隨時可以離開,卻偏偏留在了這裏,白給自己找了這麽多辛苦。
找了無數個理由,可慈還是覺得,他留下的原因在自己上。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可能和他一起離開,有擔心自己的,所以選擇了留下。
可是他知不知道,哪怕到最後自己可能都沒有命陪他回去。
他所求的一切很有可能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曾經的自己坦然的做好了死的準備,沒有害怕,沒有不甘,就這樣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現在不想死了,舍不得,這樣好的郎婿,下輩子就遇不到了,哪怕能遇到,也不一定是的了。
萬一下輩子晏溫幡然醒悟,沒看上這樣糟糕的自己該怎麽辦?
慈搖頭,眼底悲涼,隻覺得好笑,以前自己一心和他撇清關係,可現在卻為了他不甘,害怕,就連毒發都怕被他知道,看見。
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容貌長相,以前覺得,世間這麽多人,也好醜也罷,貧也好富也罷,各有各的活法,可現在卻怕自己毒發的模樣太狼狽,不漂亮。
以前自己不懂,嘉這樣一個高傲又咋呼的人,怎麽一到自家兄長麵前就變得扭扭的。
現在慈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變的這麽膽小。
因為除了這張臉,實在不知道這樣破敗不堪的自己還有什麽值得別人這樣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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