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閣，一樓的中央已經擺上了書案，說書先生在眾人的喝彩中坐在案前，醒木拍桌：“上回說到太子殿下恩澤庇世，續接上回，開講！”

慈進來的時候季修明正坐在桌前認真的聽著，慈走過去看了一眼下麵：“看來咱們這位太子深得民心啊。”

季修的視線從樓下收回，落在慈上，正經的點頭回答的慨：“太子深得民心。”

慈但笑不語，坐下後理了理，才道：“宮裏那位可知如今的民心所向？”

恰逢樓下響起雷鳴的喝彩聲，季修明淡淡的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回答了四個字：“劍拔弩張。”

楚皇再昏庸無道，也還是天子，耳目無數，又怎麽會不知道。宮裏太子和楚皇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可謂一即發。

可偏偏，太子是個沉得住氣的，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哪怕他要謀權篡位也不是不可以，朝中多的是人支持他。

他不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忠和野心，反而更加恭敬謙遜，完全讓人找不到錯，越是這樣楚皇越是怒火攻心，有氣沒地撒。

他知道現在滿朝文武，甚至黎民百姓都期著他死，然後給他的好兒子騰位置。

說他昏庸無道，說太子盛世明君。

想讓他讓位？絕對不可能！他一日不死這大楚就還不到楚洵來做主！

他是皇，天下最尊貴的人，歲登基，這一路他踏著雨腥風，白骨堆，當年的七子奪嫡他都贏了，太子一個區區黃口小兒如何鬥得過他！

季修明端起麵前的茶盞喝了一口，才不不慢道：“楚皇不願意放權，甚至越發上心朝政之事了。”

慈聽後直接輕笑出聲，毫不掩飾的嘲諷：“上心朝政？他有那個能力嗎？”

“他還真以為他能當上皇帝是憑他自己的本事？”

季修明不說話，他知道這是心裏的一道疤，別人不得。

慈垂眸把玩手裏的茶盞，裏麵的水未灑出一滴。

眼底暗沉嘲諷：“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天無的演技。”

“溫良恭儉，知人善任，騙得我爹，林相，周相這些一代名相死心塌地的把他推上皇位！”

啪的一聲，手中的茶盞重重的落在了桌上，慈撐著桌子看著季修明，眼底是控製不住的偏執：“可現在，他還可以倚仗誰！”

季修明安靜的看著有些失控的慈，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識的了，想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開口。

片刻，慈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緩緩坐回位置上，錯開季修明的視線，聲音微：“抱歉。”

季修明一清正，做不出盯著姑娘家看的事，視線從上移開道：“無礙。”

見慈慢慢平靜下來，季修明才再次開口：“太子昨日又找我了。”

下心底的憤怒和偏執收回視線，慈點頭並不覺得驚訝。

季修明看意料之中的模樣，忽然想起之前的吩咐：太子此人疑心過重，必然對你多番試探。

他招攬你不過是必然，且不可過快答應，自表現出你不事二主的忠誠即可。

按的吩咐季修明多次推拒，甚至對太子謀士避而不見。

終於昨日，在下朝後，太子親自登門拜訪了季修明，他自以為將這位年輕的首輔琢磨的徹了，覺得這樣清正廉明的人自是有修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

在和季修明暢談許久，在棋盤上廝殺後，眼裏熱切的看著季修明：“季大人可願與孤一起開創大楚新的盛世？”

季修明下棋的手一頓，眼底的搖拿的極好，似是一閃而過卻又極力藏，楚洵最善察言觀，又怎麽會錯過。

片刻季修明果然開口，不再是之前的拒絕，而是問：“殿下說的盛世……是個怎樣的盛世？”

“是帝王家的盛世，還是蒼生的盛世？”

沉默的對視，季修明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僵，心底失冷笑，麵上卻隻當未曾看見，不聲。

片刻，楚洵從座上站起來負手而立於窗前：“自是蒼生的盛世，一個政人立，禮樂聿興的盛世。那時風雲自，嘉祥爰集。”

他側目看向季修明，眼底勢在必得又仿佛鄭重承諾：“先生之所願亦是孤之所願。”

季修明垂眸，楚洵看不見其中神，片刻他站起來，以茶代酒敬楚洵：“到那時，可能日月比耀，天地同休？”

楚洵端起茶盞，輕相，一飲而盡：“必定永清四海，長帝九州。”

季修明將茶盞端至邊，輕輕一遂將茶杯握在手心，手背對著楚洵拱手躬行禮：“修明，願聽殿下差遣。”

目送楚洵離開後，季修明收回視線，握住手心的茶盞，隻見裏麵的茶水一滴未喝，他站在窗邊，靜靜的看著手中的茶盞，片刻手腕輕翻，青綠的茶水從盞中傾倒而出，倒旁邊的花盆。

若他眼底沒有那一僵，也許自己就搖了，畢竟他所說的是一個那樣好的時代。

隻那一瞬間微不可查的僵和猶豫，季修明便知道，他要的是帝王家的盛世。

他甚至沒有想過另一種選擇，否則又怎麽會茫然。

慈看坐在自己對麵的季修明好像陷了回憶，他的麵上過失。慈角微勾，端起麵前的茶盞輕抿一口：“他對你有什麽安排。”

季修明回神，並未瞞：“讓我繼續在楚皇邊，伺機而。”

慈笑的輕鬆，和的言語裏盡是試探：“你覺得他的安排如何？”

季修明如此聰明的人，怎麽可能聽不出話中之意，慣來周正有禮的麵上漸漸冷漠：“他的安排如何，與我何幹？”

“我來，是來聽你的安排的。”他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慈麵無表的打量他的神，片刻輕笑出聲，不以為意：“做什麽這般惱怒？”

被風輕雲淡的模樣激怒，季修明目深沉的看著慈，一字一句道：“你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