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真好！”“是呀是呀！”

此時，合歡殿中，鶯鶯燕燕，一片雀躍之聲。

“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們停的！”

未料，方才主事的宮已從殿外趕來。

弦樂聲戛然而止，歌頓時一團。

見狀，黎桑鈺極不甘心地朝白餌視了一眼，剛飛出去的水袖這會兒已經打著波浪被利索地收回。

完了，好像有些跳過頭了……

白餌迅疾埋下了臉，同時拉了拉被人不小心踩中的擺，心中七上八下的。

“剛才不是得歡的嗎？怎麽？這會兒一個個倒是啞了？”

宮著迎在人前頭，目在四排歪歪扭扭的隊伍裏從東掃到西，鋥亮鋥亮的。

人一席及地的長將後五寸之地遮得嚴嚴實實，每前進一步，那長也緩緩拖著。

還有兩隻步搖，鳥花枝伏在其上，珠圓玉潤綴在其下，晶瑩輝耀，與釵細相混雜，簪於雲鬢間，一步一搖間，珠玉撞得叮咚作響，倒映在玉盤之上，灑下點點輝，好似潺潺流水映著皎皎月。

站定，攙扶的奴婢退到一旁。

“人安好……”歌們紛紛行禮。

纖纖玉手收在下，紅輕點，“方才跳得最歡的是誰？”

聽此，白餌心髒一痙攣，將頭埋得更低，耳畔腳步聲起，熙熙攘攘，餘裏忽而一片開闊，隻剩清冷冷的白玉盤。

步搖聲止，再抬眼，人已停在前。

是？

是？是？

三照麵，白餌與將弄影登時怔住了。

便是宮口中的人？

與黎桑公主怎會出現在合歡殿中？

“公……”

黎桑鈺與將弄影先對視了一眼，像是在警告什麽。

將弄影會了意，再看白餌時，眸似乎已經被什麽點亮，“來呀！將給我拖出去，即刻死！”

什麽！

將弄影瘋了不？

其他歌早已嚇得幾乎要出來，白餌旋即朝將弄影瞪了瞪，“我可是由兩位監工大人百裏挑一選出來的歌，是要在慶國大典那日登上雨花臺在漠滄君主麵前獻舞的，豈是你說死就死的？”

“放肆！你能不能登臺，還得人說了算！了芙蓉玉暖宮，真把自己當宮主了不？”

宮當即一斥。

“能不能登臺尚且不說，我方才可是照著這位姐姐的命令一直在跳，跳到人來才止，可人見了我便要將我死？那我倒要問問，究竟是這位姐姐假傳了人的令，還是人的話就不值得理會呢？”

白餌從容不迫，淡淡的目從宮上掃到將弄影上。

宮啞口無言，氣得兩顆眼珠子一頓翻白。

“就憑你也想登臺獻舞？我告訴你！你有法子得了聚龍城，而今想登雨花臺可沒那麽容易！”

將弄影冷哼了一句，冷酷地轉了，妖的玉指朝大殿門口一揚。

“來呀！把人給我拖出去！這歌不夠格！我看不上！”

“登臺獻舞靠的是什麽？”

桀驁不馴，豈容他人阻？白餌竭力地推開人群，衝到將弄影麵前，言之鑿鑿。

“不正是舞藝麽！隻要我舞藝好！今日無人可以阻得了我登臺獻舞！”

一語落，似千金巨大重重地砸落水麵，頃刻間，，驚濤駭浪！

“舞藝？何謂舞藝？搔首弄姿便舞藝了？”白餌的話聽著委實教將弄影覺著好笑，掩了掩，“今日就算你說破了天，這芙蓉玉暖宮也注定容不了你，更別妄想登臺獻舞！”

見狀，宮滿的子當即橫在白餌前頭，盯著白餌道：“不了人的眼那就是不夠格！快滾吧！”

“說不練假把式！”隻手橫推，推山一般將礙眼的宮到一邊，與將弄影來了個正麵鋒：“到底夠不夠格，有本事就比比看！”

此話一出，駭人聽聞。

“好大的口氣呀！竟敢同人板？我可是聽說，當初正是人傾城一舞得到了君主的青睞，人才被召進宮的……”

歌們議論紛紛，有鄙夷的，有仰慕的，也有置若罔聞的……

將弄影冰冷的目一轉，將白餌盯得死死的，“把紅綢帶給我放下來！所有人都給我退到五十步之外！”

將弄影一聲令下，九紅綢帶自合歡殿頂部恣意地飛了下來，好似紅的瀑布傾瀉而下，垂在地麵，於朦朧的影中，飄飄搖搖。

“懸空舞步，誰先落地誰就輸，敢比嗎？”將弄影朝白餌問，似笑非笑。

白餌狀似沒聽見，目鎖住一紅綢帶，憑空一躍，旋即飛到了空中。

將弄影嗤笑一聲，瞳孔裏閃過一冷。

及地的長被信手一扯，飛落在玉盤之上。

眾人眼睛一閉一睜之間，二人已盤踞在了合歡殿的上空。

將弄影宛若一隻金的凰在紅雲間穿梭，短短幾個彈指，手中已把持住了八紅綢帶。

這是打算一來便教無路可退、不攻自破了！

白餌眉眼一掃，將局勢看得徹。

繼而將手中的紅綢帶攥得更。

振開一臂，似一隻鴻雁在偌大的合歡殿上空恣意地翱翔，從東到西，自南向北，目牢牢鎖住將弄影，仿佛要將錮在中央。

若一心想著如何才能不落地亦或是讓對方落地，是不可能真正境的。

九紅綢帶，看似給予了舞者諸多保障，實則是一種束縛。

若能找準一個點，自能如魚得水，借著一紅綢帶，方可顯現出舞者態之輕盈，作之，舞藝之湛。

緩緩閉上眼睛，靜靜徜徉在自由自在的塵寰裏，任憑耳畔諸多喝彩聲也打擾不了。

隻做一朵落花，去追尋留在塵世的芬芳；隻做一陣清風，去吹靜謐的花燈；隻做一隻相思鳥，去懷念記憶裏的好。

一時間，飛旋的花燈，將偌大的合歡殿照得五十，怪陸離。

猝然，將弄影手中的七紅綢帶似幻化了七琴弦，越扯越，“嘩”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崩斷了。

的眸中登時一片絢爛，無數紅綢帶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朝迎麵飛來，著一神的威力。

起初似雪山朝遷移而來，隨後便了滔天的波濤將淹沒在一片紅海之中。

將弄影則縛在一紅綢帶上，靜靜觀賞著對岸的景致，眼神裏著六分得意三分銳利和一分。

正等著白餌被擊落的畫麵，誰料，頭頂“轟”的一聲，漫天的紅綢帶頃刻間徐徐落下，像一瓣一瓣的殘紅，徐徐落到了玉盤之上。

待最後一紅綢帶落盡，再見白餌之時，頎長的子已倒掛於紅綢帶上，似一條錦鯉正朝迎麵飛來。

下麵的人哪知上空鬥得厲害，他們隻當那是出人意料的技法，看得驚豔，看得震撼。

將弄影瞳孔一，負手飛出一隻暗。

神不知，鬼不覺，形若魅影。

將雙足牢牢束住的紅綢帶，忽然從中間斷開一個口子，的重心陡然一失。

白餌卻眼疾手快，脖子一擺，起子，雙手旋即扯住了將弄影手中的紅綢帶，這才沒有墜到地麵。

一時間，九紅綢帶僅剩最後一，勝負隻在剎那之間。

二人共著一紅綢帶，在寬闊的上空寂寂地旋轉著，像極了一隻翩飛的蝴蝶。

“人真是好手段！不過我倒想問問，人的技法該作舞藝呢？還是武技呢？”

四目相對，各帶鋒芒。

“廢話！將離在哪？”

白餌差點沒忍住，幾乎要笑出聲。

今日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都在找將離。

沒有發話，隻是淺淺一笑，靜靜欣賞著上空的風景，頗是怡然自得。

“你以為你幫他殺掉漠滄皇就能救他了麽？我告訴你！他遲早要死在我的手裏！”

的心思倒是轉得很快，輕輕鬆鬆便將此行的目的猜了個七八分。

白餌眸一凝，盯著說：“你與他的恩恩怨怨跟我可沒什麽幹係！我一門心思要登雨花臺，沒心思摻和你們的事！”

“好！那我現在便解決了你，我看他將離會不會出現！”將弄影威脅道。

“慢著慢著慢著！你當自己在聚龍城外呢？說話也不挑地方，口無遮攔的。”

與咫尺的距離，的花容月貌以及那些得不可方的配飾，倒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長這麽大，可從來沒見過這般好看的金銀首飾，有些都還說不出名字。

這又是凰又是珠花的，看著真讓人羨慕。

最迷人的當屬那隻步搖了。

白餌漫不經心地勾起一朵蘭花指，忍不住要去一。

“你想幹什麽！別給我！”將弄影眼珠子瞪得極大，朝白餌警告道。

白餌收了收手，又是輕輕一笑：“真是好看！看來當個人承歡於漠滄皇的膝下也好的，吃得飽穿得暖，穿得暖還不算，還穿得好看！早知道呀，我就不去競選什麽歌了，倒不如學學你，魅魅君主，進宮當個妃嬪什麽的，也是極好的！”

“你給我廢話。我要讓你死得難看！”將弄影五指一，眸一泛白，準備上手把掐死。

“人！你說我跳得好嗎？”

白餌朝底下大喊一聲，語氣裏滿是喜悅。

下麵一陣歡呼雀躍，連那曲子都是歡快的。

收回目，繼而朝將弄影，淡淡道：“你還真忘了自己的份呀？南靖神將司的殺手，黎桑太子是你的雇主……”

“你給我閉！”將弄影當即警告道。

“你們主仆二人配合得極好，不惜頂著潑天的風險混這皇宮之中，在漠滄皇眼皮子底下做戲，也不容易的。你說，你們的份，要是被我這個不懂事的歌，一不小心給拆穿了，那該多可惜呀！”

白餌，肆無忌憚地湊到將弄影耳邊，輕輕地說，略帶惋惜。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說！”

將弄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沒有這個命沒關係呀，總有人有這個命的！你不是想知道將離在哪麽？我可以告訴你呀！”白餌朝四周一探勘，小心地說：“他呀，他正藏在暗時時刻刻盯著我的一舉一呢！”

被白餌說得一驚，將弄影的眼神旋即在四一掃，滿眼的繁華，竟看得有些不踏實了。

“所以呀，我沒這個命說，這不還有將離麽？還有呀，你若真要殺我，那我可要提醒你了，你還是先掂量掂量，到底是將離的金鏢快，還是你的手指快吧！”

白餌提醒道。

“你休想恐嚇我！他在不在這座聚龍城中，還不一定呢！”

將弄影不信。

“那好呀，那你姑且就試試吧，如今慶國大典在即，你若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岔子，毀了黎桑太子的計劃，我倒要看看，咱們這個為了複仇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的太子，會不會輕易饒過你！”

白餌也懶得與嬉皮笑臉了，孤注一擲地放了話。

“白餌！”聽到這話的將弄影，恨不得將的名字撕碎，麵漲得緋紅，“我真後悔那日在聚龍城下縱容黎桑太子輕易將你放走！我當時就該殺了你！”

“您也別後悔了，珍惜眼前，莫要讓將來後悔便好！你演你的戲，我登我的雨花臺，咱們誰也別礙著誰！你隻要不我，我自會乖乖地守口如瓶！”

白餌把話說完，與將弄影對了對眼，便鬆了紅綢帶，輕飄飄地落到了玉盤上，角仍舊銜笑。

眾人齊刷刷地再次聚到了中央，有多張臉便有多種神。

“人的舞藝真是極好，我呀！自歎弗及。”

慚愧地向眾人解釋了一句。

隻要是舞藝好，就不怕沒人好。

人家好歹也是君主欽定的人，總要給留幾分薄麵，不然，往後在這宮中怎麽混下去呢？

看著方才還是耀武揚威的歌白餌，如今卻一副蠢模蠢樣，主事的宮心中又喜又氣。

待人從紅綢帶上翩然落下，旋即站到白餌前頭，臉上是一副頤指氣使的神。

正要給點瞧瞧，人的影卻緩緩步了視線。

“你們都聽好了，我會在你們之中選出一位歌，領著其他人在雨花臺上獻舞，這就好比綠葉襯紅花，隻是驚鴻一麵便足以豔群芳！”

將弄影，嗓音瑟瑟，不疾不徐地說。

“被選中的歌，不但能贏得出彩的機會，還能有幸到君主麵前獻花！若是能博得君主的青睞，指不定就能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凰！你們有什麽本事便可勁地使出來，登臺前夕，我會將人選出來！”

審視的目，在人群中慢慢掃過，彈指之間，每個人眼中的小心思皆被看在眼裏。

轉離去之時，又朝白餌瞥了瞥，向宮代：“撲螢，方才那位歌深得我心！你可要替我多留意些。”

宮撲螢頓了頓，好生意外。

餘不在人群之中淡淡一掃，瞬間便懂了人的意思，“撲螢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