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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為餌》第269章 癡情塚!癡情塚!

風雪之中,偌大的秦淮就像一頭沉睡的獅子,慢慢蘇醒過來。黃金甲和白銀甲匯聚流,開始從秦淮城流向雨花臺,流向朱雀街,流向聚龍城,流向秦淮的每個角落。哪裏有殺戮,黎桑軍隊的旗幟便到哪裏,可以看見,那些奇形怪狀的黑爪長髭旗一麵接一麵地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鮮豔亮麗的彩,它們在一座座層樓疊榭、雕欄玉砌上迎風招展,不斷發出著獵獵的響聲,與那洋洋灑灑的風雪聲,一首勇敢無畏、不屈不撓的英雄讚歌,唱響了整個秦淮。

古老的洪鍾綿綿不絕,雄偉的浮屠宮玄古九層塔上,有一個黑影緩緩轉過去,白眉長須隨風輕揚,獨對不遠的九辰閣,手中念珠有規律地撥著,燈火搖曳著照在他的後,將那影子拉得很長。

彈指間,浮屠宮千麵琉璃、萬象佛的盛景再度出現,似盛世的繁花綻放出璀璨的彩,就在世人聲聲的驚歎之中,熾雲殿逐漸了上千狼人的墳墓。

黎桑篦玉年元月一日,注定會為令世人無法忘記的日子。那一天,駐守在北疆長達十八年的凱旋軍從北漠打回了秦淮;那一天,黎桑太子帶著黎桑軍隊攻破了秦淮城門,帶來了秦淮最後的援兵;那一天,舉世聞名的浮屠宮熾雲殿變得支離破碎,聚龍城得到了拯救,而這世上再無千麵琉璃、萬象佛的盛景;那一天,臭名昭著的雨花臺變了秦淮百姓齊心協力、眾誌城共同敵的偉大之地;那一天,被風人持續占領了近一個月的秦淮大都城得到了解放,數萬秦淮百姓獲得了救贖,漠滄風國長達近二十年蠶食吞並黎桑仇國的野心一朝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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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尚書府府門打開,一道櫛風沐雪的影忽然衝了進去,引得兩個守門的小廝麵麵相覷,半啞,嗬著團團白氣。

綠竹院一破敗的牆角,紅梅負雪,微微綻放,飄出一陣淡淡的清香。牆的另一麵,幾個婢和婆子將手中抱著的幾大卷漠滄風國獨有的服飾,齊齊扔進了麵前的火堆,一個個咬牙切齒,眼神瞪得淩厲。

“大人!大人!”這會兒,書房的門忽然被急促敲響,門外站這個小廝,是季青雲的隨從,阿誠。

季青雲正躬於案前,理戰後各項事宜,他抬起頭,見其一副冒冒失失的樣子,眼神裏不閃過一不滿,繼而埋下了頭,“什麽事?”

阿誠朝那案子上掃了一眼,“大人!您怎麽還有心理這堆破事啊!太子正滿城抓捕那些先前與風人有勾結的人特別是那些賣國賊呢!凡是替風人做過事的,有辱黎桑的,一個個都要被抓起來,說是要同漠滄風人一起斬首示眾!以警萬民!洗國恥!”

他的語氣嘈嘈切切,好似琵琶彈,可季青雲卻聽不出一來,他隻是抬起頭,從容地問了一句:“這與我何幹?我是你所說的賣國賊麽?”

被問得一時語塞,阿誠不知如何接口,焦急的臉越發扭曲,最後無奈地蹦出一句:“大人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季青雲埋下頭,繼續執筆。

“可是——”阿誠糾結著說出:“可是當初您不是暗中與李太傅有過來往麽?而且……您將太子要您安在雨花臺的人,到最後悉數換了漠滄東宮的人,太子若是發現了您在最後關頭投到了風人的旗幟下,難保不會對您下手。依奴之見,大人還是趁機離開秦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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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都是為秦淮的百姓著想的事,自當問心無愧。至於選擇哪一方,本不重要!我會不會被太子送上斷頭臺,那還得問秦淮的百姓答不答應!”季青雲斬釘截鐵地說出。

“話雖如此,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如今,除了公主,太子是黎桑皇室最後的脈,況且他手握重兵,隻怕,不日便要繼位。待那時!怕隻怕大人您在劫難逃啊!”阿誠語調愈加沉鬱。

“……若太子還是從前的太子,那我便辭。若那些百姓——”季青雲聲音頓了頓,鬆了口繼續說下去:“若那些百姓偏信了流言,太子要我死,那我也認了!”

“這——”

書房,忽然安靜下來。

“嘭——”的一聲大響,房門驟然被推開了,嘩嘩的風雪吹了進來,雪粒砸了一地。

季青雲驀然起了向門外之人時,整個人怔住了……

來者是將離。

說起,自凱旋軍殺雨花臺,雨花臺發生大之後,白餌便失蹤了,雨花臺前後,他遍尋無果,已是窮途末路,這才頂著潑天的大風雪,找到了尚書府。

此刻,他疲力盡地靠在座椅上,猛地接過阿誠送來的一大壺熱水,大口大口地將之灌腹中,暫得息之機……

“阿誠!出全府之力,速去尋找白姑娘的下落!”

“是——”

吩咐下去後,季青雲將來在將離麵前,寬著說起:“將離,你莫太過擔心,白餌有武功在,尚可自保,況且,眼下滿城都是我黎桑的軍隊,風人傷不著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就怕——”將離著眉頭,吃力地醒了醒眼,“自在雨花臺唱跳完那首古曲後,整個人就跟死了一樣,我是怕不住那些誤解的聲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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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的眸子,孤寂地對著窗外那如瀑的雪影,膛起伏不定……

秦淮河畔,寒風作,將雪吹得遍地都是,折斷的旗幟被烽火染得漆黑,斜在一座雪陂之上,與之作伴的就隻剩幾冰冷僵。鮮,便是從這裏開始流淌的,它們與多分支共融共通,一直流到雪陂之下,在這天寒地凍裏,悄無聲息地匯聚一片泊。

白白雪靄飛散不盡,腥味與糜爛味凝聚在這半空之上,野花開敗,溪水停滯,冬蟲不敢近。

幾聲嘶啞的淒厲聲中,一隻灰黑的禿鷹從一片蒼白之中振翅飛來,在幾顆頭顱之間,來回跳著,啄食著。

大雪潑天,遮住了麵目全非的畫麵,遮住了流淌的鮮,遮住了皚皚白骨,遮住了殺戮之後留下的無盡殘骸。那些原本清晰的廓愈見模糊,天地一,仿佛融為一

而那些不屬於這裏景致一點點變得蒼白,一點點消失不見,將秦淮最初的麵貌一點點還原……薄薄的水霧,縹緲的蒼山,停船靠岸的柳葉渡,犬吠的烏巷,還有那些最初的寧靜和好。

在這片難能可貴的靜謐之中,那些亡靈也該安息了吧!

墳堆前,跪著一個著破損青子,眼角凝滯著幾滴殘淚,風吹不幹,隻能寂寂地流著。

這一刻,連風雪都開始慢下來了。

“娘!爹!不孝白餌,來看你們了!”對這亡父亡母的牌位,三個響頭重重地磕在雪地上,是刺骨的冰冷。紙般薄的子微微而起,語淚先流,“兒不孝,沒能替你們守住白家。兒六歲便去了水榭歌臺,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們邊,亦沒能讓你們過上一天大富大貴的日子,如今不在人間了,亦不能讓你們得到厚葬,唯有,這一陂土,一塊木板,落在這荒郊野外……娘,在世時,您總和兒說,不求大富大貴,隻求無病無災,日子順意便足矣。可兒知道,您和爹爹常於深夜說起,其實您一直都想要搬進一個大宅院,您二老也期盼著有一天,在一塊大大的匾額上,能寫著‘白府’二字,想著我們兄弟姊妹幾個都能各自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大房間。您向來是喜歡熱鬧的,所以您總期盼著,二哥能早些家立業,三姐和我都能早日找到自己的歸屬,五妹也能早些長大,等逢年過節,每個人都能對地踏進白府的大門,還會有好多個小孫子、小孫圍在自己邊,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該會有多熱鬧啊……兒不孝啊!”

萬千悔恨口,幾乎讓不過起來,著那一個個牌位,最不敢麵對的,便是的白生大哥了,而最難吐的,便是五妹一事……

恨隻恨,流離數日,未能及時找到小桃桃,導致一步步錯皇宮,小小年紀便要獨自承那麽多的悲傷,承那麽多的恨;恨隻恨,找到了,卻沒來得及保護好……

“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四妹無能,是四妹無能啊!雨花臺下,我將尋遍,都沒能找到小桃桃的,四妹真的盡力了……真的盡力了……對不起……”匍匐著篩糠一般抖的子,雙就跟斷了似地一點一點往前挪,挪到白生大哥的牌位前,悔恨像毒藥一般不斷腐蝕著的心,“大哥,求您原諒四妹的無能,求您原諒四妹……我對不起您,對不起爹娘,對不起……”

寒風陣陣吹,吹著土堆前的野草,是如斯的寂寞……

後來,狂風席卷而起,刮來了枝頭枯葉,刮來了麻麻的雪片,吹鬆散的青,吹單薄的裳,一襲刨凍土、掩新雪、立牌位的影,也在風雪中漸漸迷……

“爹,娘,他李愚,是兒共患難之人。兒不孝,未經二老同意,便將一陌生男子的冠塚立在了此……希二老不要怪罪與兒。”

新雪築起冠塚,牌位上寫紅淚:故人李愚

飛雪之中,依偎在那冠塚上,抱著那牌位聽飛雪,讓思念翩飛。

李愚,原諒我隻能為你簡單做一個冠塚了,在這世上,我就隻有你贈與我的羌笛了,我終是不忍心將它就此埋葬,這是你最後留給我的東西,我會一直將它留在邊,就這般,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想,我守著它,便是守著你。

以前總覺著,回憶最是苦,可這一刻卻覺著,回憶最是好。回憶裏,有我們最可貴的初遇,有我們經曆過的點點滴滴。這一路的風雪兼程,雖然我們總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分別,卻也在一次又一次地重逢。

何其有幸,與君相遇,何其有幸,與君重逢。我想,大抵是前世緣,今生續吧!因果相循,周而複始。這一世,你我之間,未能得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來世,還要相遇。

……

冠塚前,一襲白,散於雪中,似玉蘭綻放,漫天的雪花,在清澈的瞳孔中,飄飄落落,為轉換了時空,自雪夜的青陂飛去,飛向了亡奴囹圄的上空,從半缺天窗徐徐落下,落在了雨花臺上,落在了翩然的舞姿上,落在的眉間心上,一點點將埋葬……

恍惚之間,風雪深,北風呼嘯裏——

“抓捕叛國奴,嚴懲賣國賊!抓捕叛國奴,嚴懲賣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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