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蒼不用想都知道,今日這陣仗是他父皇故意折騰出來的。
知道他們已經回程,先是裝病,再來個聖旨昭告天下,最後命皇家衛軍護送新皇,一整個讓人無法拒絕的流程。
兩人回到宮裏,容蒼迎麵就看見了宮道上林立的林軍,拔如鬆的站姿,冷峻威嚴的氣勢,行禮時整齊劃一:“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幾乎穿破雲霄的聲音,震皇宮外。
容蒼和楚雲緋對視一眼,眼神皆無奈。
甚至有點打仗的急迫。
往常隻聽說有皇帝擔心太子奪位,還從沒有聽說過皇帝如此迫切傳位的。
皇帝陛下傳位傳得太過兒戲,簡直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容蒼沉默片刻,轉頭看向半道上跪得五投地的小太監:“皇上現在在哪兒?”
“皇……皇皇皇皇上,您……您現在就是皇上……”小太監抖若篩糠,“您就是皇上啊!”
容蒼麵一黑,冷冷道:“那太上皇在哪兒?”
“在……在在在在……在……”
“欺君可是大罪。”
小太監嚇得麵無,砰砰磕頭:“太上皇在疏凰宮,在在在……在皇後娘娘的疏凰宮……”
容蒼和楚雲緋沒再多問,徑自去往疏凰宮。
一路上路過的太監宮咚咚咚片地跪下,可見宮中氣氛森嚴,局勢張。
若說夫妻二人是抱著興師問罪的態度而去,那麽當他們踏進疏凰宮宮門那一瞬間,氣勢不由自主就弱了下去。
因為一聲聲嬰兒啼哭正在宮裏持續回響:“啊!啊!啊!”
容蒼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楚雲緋,楚雲緋也停下腳步,麵無表地跟容蒼對視著。
相比裏麵一陣陣嬰兒的啼哭,外麵的空氣顯然安靜得可怕。
容蒼和楚雲緋回神,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往殿走去,待走得近了些,就聽到一個渾厚而溫的聲音不停地哄著:“乖啊,不哭,寶貝不哭,乖啊~,你是朕的小公主,最漂亮的小寶貝,哦哦哦……不哭了哦,不哭了,乖……”
周遭不但安靜,而且氣氛漸漸詭異。
垂首跪在兩旁的宮人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磚裏去。
容蒼轉頭問道:“小公主出生幾天了?”
一個宮回答:“剛……剛滿月……”
容蒼於是收回正要進去的腳,淡淡開口:“進去通報一下。”
“不用通報了。”穆帝抱著孩子走出來,看著遠道歸來的父妻二人,“進來吧。”
容蒼默默看著他,和楚雲緋一起舉步進殿。
皇後坐在寬大的榻上,穿著寬鬆舒適的雲錦宮裝外,整個人看起來了一些,更顯得溫親近。
“一路風塵仆仆,累了吧?”笑瞇瞇地看著進殿的兩人,“是不是特別震驚於你父皇送給你們的厚禮?”
容蒼恭敬地朝兩人行了禮,說道:“兒臣不累,但確實被驚到了。”
倒是楚雲緋不滿地抱怨:“父皇也太欺負人了,好端端說自己病倒了,嚇得我跟容蒼著急忙慌往回趕,本不敢多耽擱一刻。”
穆帝卻隻顧低頭哄著懷裏的閨,聲音淡淡:“朕可沒有騙你們,之前確實是病了,被你們母後生產嚇暈過去,直接驚了滿朝文武。”
嚇暈過去?
容蒼角一,麵無表地看著他。
楚雲緋神古怪,轉頭看向皇後:“母後,這是真的?”
“真的。”皇後點頭,順便取笑一下皇帝,“生孩子太疼了,所以本宮得太大聲了一些,皇上當時說的是慘烈,他心髒不住就暈了過去,楊德喜急急忙忙去請太醫,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了過來,疏凰宮一團,太醫都不知道該救誰……”
隨著皇後一番話落音,殿陷一陣詭異的安靜。
楚雲緋想象著當時的兵荒馬,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聽著確實嚇人。
隻是堂堂一國之君後宮嬪妃那麽多,這些年裏皇子公主生了一大堆,沒見他暈一次,怎麽老來得反而嚇這樣?
容蒼平靜地看了穆帝一眼。
那一眼極為複雜,包含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穆帝懶得理會他,隻是把小公主遞給楚雲緋:“這是朕的小公主,雲緋,你看看。”
楚雲緋下意識地手接過來,低頭打量著小姑娘眉眼。
到底是滿月的孩子,眉眼廓都長開了一些,更顯得致漂亮。
隻是小兒一撇一撇的,眼角還掛著眼淚,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幹淨無垢,真是把人一顆心都萌化了。
“今天回城的陣仗怎麽樣?”穆帝走到皇後側坐下來,閑適地端起一盞茶,“朕給你安排的回宮大典應該足夠隆重,足以讓你們印象深刻吧?”
容蒼一言不發,大概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反而是楚雲緋沉默片刻,開口道:“父皇既然已經無礙,為何急於退位?滿朝文武沒勸阻嗎?”
“他們勸阻不了。”皇後表玩味,“隻要有人開口勸皇上三思而行,皇上就表演暈倒給他們看。早朝上不了,奏折批不了,就算不退位,以後也隻能做一個閑散樂的皇帝,大臣們能願意嗎?”
大臣們不願意?
楚雲緋瞥了容蒼一眼,隨即低頭看著小公主。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大臣們願不願意不在於皇上會不會隨時昏過去,更不在於皇上勤政不勤政。
而在於一朝天子一朝臣。
對於朝中很多大臣來說,穆帝退位對他們沒好,因為新帝登基,除了一些從龍功臣之外,新帝還會提拔培養屬於自己的忠臣,舊臣早晚要被淘汰,朝堂上換是必然的。
但關鍵在於如今的朝堂上,基最深厚的是謝家兩位國舅。
這兩人支持太子,就算他們對皇帝退位一事不表態,也絕不會反對容蒼登基,而朝中聽從謝大國舅的臣子並不,所以其他大臣聯手反對的可能就不大。
況且眼下不是太子宮,而是皇上一心想退位,那些人就算不願意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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