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瞬間響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蕭煦!你只是太子,還不是這天下之主!還不到你來教訓朕!”榮景帝怒道。
“父皇!”蕭煦沒有理會額頭上的傷口,他又一次磕頭,道:“君以德而立威,兒臣只是不愿見父皇失威于臣下,長此以往,如何能君臣一心,如何能朝政清明?”
“蕭煦!你聽聽你說的話,你這哪里把我當你父皇?”榮景帝冷笑一聲,說:“你這麼抓著顯國公不放,真是為了公義,為了百姓?這話你自己信嗎?”
“父皇此言何意?”蕭煦一愣,問。
“若顯國公不是老三的外家,蕭煦,你會這麼死咬著不放?”榮景帝站著,居高臨下地問道。
蕭煦沒有回答,他看著那遙遙立于臺階之上的人,忽覺陌生。
良久,他才聲音艱地開口問:“父皇就是這樣……想兒臣的嗎?”
*
“下雪了!”蕭璃倚在窗前,看著外面紛紛而落的雪花,高興地說。
“瑞雪兆年。”楊墨也淡淡一笑,說:“明年應當是個好年景。”
“阿兄怎麼還不回來,午間我們做暖鍋如何,一邊賞雪一邊吃暖鍋,豈不是樂哉?”
*
“你是朕的兒子,你在想些什麼,朕會不知道?”面對蕭煦的問詢,榮景帝毫不猶豫回答。片刻后,他又道:“顯國公畢竟是國之重臣,此事朕為他下,也好他我蕭氏恩典,不生妄悖之心。帝王心,你也當好好學學了。”
蕭煦看著榮景帝,看著他的理所當然,看著他的理直氣壯,蕭煦忽然一笑,這笑容中帶著無盡的失與涼意。
他低聲開口,不知是說給榮景帝還是說給自己聽,“所以父皇的帝王心,就是置旁人的生死于不顧,而這一切,只是為了留著顯國公,用他來平衡朝政,用他,來限制我。”
這句話說完,蕭煦忽然大笑,眼中卻落下一滴淚來,“枉死者不得冤,追其源頭原來竟是因為我,父皇,您此舉,讓我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這般驟然被道破了不可言說的心思,榮景帝立刻然大怒,可此時桌案上已無件可扔。榮景帝一把拔出側護衛的佩劍,舉劍走到了蕭煦的面前,一劍上了他的心口!
“陛下息怒!”宋公公連忙道。
“陛下息怒!”大殿中的婢護衛連忙跪下。
刀劍加,蕭煦卻不避不退,他低頭看看抵在口的劍尖,慘笑出聲。蕭煦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求饒,他的目,直直地對上了榮景帝的眼睛。
悲痛,失,如同清澈見底的河流,毫無掩飾,也全無退。
蕭煦眼中的失好像刺到了榮景帝一樣,他握劍的手一松,劍落地。
宋公公和侍衛們都松了一口氣,可是榮景帝下一句話,卻讓人再次把心提了起來。
“滾出去跪著。”榮景帝好似冷靜了下來,卻又好像涌起了更洶涌的怒火,只是以冰川制。他對蕭煦說:“給朕跪著,什麼時候腦子清楚了,知錯了,什麼時候起。”
宋公公輕聲說:“陛下,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天上還落了雪……”
“出去跪著!”榮景帝大吼。
“兒臣,遵旨。”蕭煦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頭也不回地向紫宸殿外走去,跪在了臺階之下。
天空中,潔如白羽的雪花紛紛而落,飄在了蕭煦的發髻上,披風上,邊的地上。蓋住了塵埃與骯臟,也蓋住了仍熱的,未冷的心。
榮景帝的目穿過敞開的殿門落在了蕭煦的上,看著他脊背直,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使他彎折。
這令人悉的天真仁善,純粹執著,與他那好弟弟,簡直如出一轍。
“郭威。”榮景帝冷冷開口。
“是,陛下。”
“派人去東宮,將蕭煦私藏的罪臣之押上紫宸殿。”
郭威瞳孔一,猛地抬頭。
“耳朵聾了嗎?快去!”
“……是,陛下。”
*
東宮
“殿下,殿下!”陳公公一路氣吁吁地跑到楊墨的小院中,將蕭璃了出來。
“到底怎麼了?”東宮之事素來很瞞著楊墨,所以蕭璃對陳公公特地出來的行為很是不解。
“宮里派了一隊羽郎將出來,說要……說要……”陳公公上氣不接下氣,道:“說要捉拿楊姑娘進宮。”
“什麼?!”
“他們手持圣令往里闖,護衛們沒法阻攔!”陳公公著急道。
蕭璃一手按上側佩劍,略加思索,然后說道:“將東宮護衛全都調來,一半守在墨姐姐院子外,不容任何人靠近。”
“羽郎將想進來,必要經過花園,派另一半人跟我守在花園。我就不信,有本宮擋著,他們還敢闖不?!”打定主意,蕭璃一掀披風,大步走去。
郭威此次派出來的羽郎將總計十人,再加上領隊的郭安,十一個人浩浩來到花園,見到站在路中間的人時,全都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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