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
“北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慕北的前腳剛踏進長春宮的宮門,那一襲奢麗華服的魏花影就拎著裾,朝他奔了過來。
滿頭的金釵步搖,叮叮當當地撞在一起,聲音清脆悅耳。
魏花影繞過前面帶路的徐公公,走到慕北旁,毫不避諱地抱他的胳膊,舉止甚是親。
“北哥哥,本公主自從回到都城,每日都在想你。”
慕北出手臂,朝恭敬作揖,神淡漠,語氣平淡。
“公主殿下,請自重。”
“君臣有別,還請公主殿下勿要為難微臣。”
魏花影手勢妖嬈地又搭在了慕北作揖的手上,促狹一笑。
“做什麼微臣,不妨就做本公主的下之臣吧?”
“花影,不得無禮。”
半明的鮫綃屏風后,傳來皇后婉轉的喝令聲來。
慕北當即對著鮫綃屏風的皇后,俯首跪拜,“臣,叩見皇后。”
“起來吧。”
“徐公公,快給慕將軍賜座。”
“我要跟北哥哥坐一起,李公公,就把北哥哥的位置安排在我旁邊。”
不稍片刻,慕北的桌前就擺滿了珍饈酒。
“北哥哥,花影先敬你一杯。”
“謝公主殿下。”慕北略有些敷衍。
想起魏花影曾經在虞笙笙的那幾鞭子,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冷白骨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挲著酒盞,慕北暗自思忖著。
嘖,什麼時候能替他家笙笙討回那幾鞭子呢?
“慕將軍,已過弱冠之年,按咱們大湯國的習俗,早該結婚生子了。”
隔著屏風,皇后語調悠長慵懶地同慕北閑聊了起來。
“皇后所言極是。”
……
從門瞧見魏花影的那刻起,慕北便已知皇后為何召他宮。
再加上此時談起婚事,皇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明人不說暗話。
可這些位高權重者,卻偏偏喜歡明話暗說,讓你自己去揣。
整整三個多時辰的接風宴,皇后左一問,右一問,全都是無關痛的問題。
可是,撮合慕北與景寧公主魏花影的用意,卻再明顯不過。
不用想也知道,景寧公主集萬千寵,驕奢任,想要什麼,在母后前面一番哭鬧,自是有求必應。
更何況,當今圣上正有意遏制他慕北的勢頭,收回他手中的兵權,用魏花影駙馬的位置,來牽制他,再合適不過。
該如何破這場局呢?
慕北暗自思忖。
將軍府上。
這幾日魏之遙正尋思著,找個機會同虞笙笙代幾句,恰好在送沈婉回府時,得知慕北被皇后召了宮,便差人尋來了虞笙笙。
屏退他人,花廳里便只剩下他二人。
虞笙笙立在花廳中央,目平靜地凝視著坐在太師椅上的魏之遙。
只見他端起茶盞,緩緩地用茶蓋撥了撥茶浮,隨后抿了一口。
舉止優雅閑適,高冷涼薄的面容平靜如水,然而,那無形的皇家威嚴卻撲面而來。
“聽說,后日慶功宴,圣上也召你隨慕北一同宮。”
“…”
虞笙笙沉默以對,等著魏之遙接下來的話。
“圣上為何突然召你虞笙笙宮,憑你的聰慧,想必也已猜出一二了。”
“五殿下對此事,應該是樂見其的吧。”
魏之遙聽了,笑得有些虛浮。
他放下茶盞,起走到虞笙笙后,雙手負在后,背對著道“那自是當然。”
虞笙笙轉,看著魏之遙的背影冷靜質問。
“所以,五殿下現在是何意,想賴賬了?”
魏之遙擺手笑道“本王倒沒那麼小氣,答應過你虞笙笙的事,自然會辦,前提是你得乖乖接我父皇的恩寵,離開慕北才是。”
“我不想宮,更不想什麼圣寵。”
“可我父皇乃一國天子,金口玉言,只要開了口,誰能說個不字。”
“本想按照我的計劃,讓你幫我做件事,然后離開慕北。”
魏之遙回看向,一副要看好戲的泰然模樣。
他口吻低沉幽冷,用最溫文儒雅的語氣,對虞笙笙說著最現實、殘酷的話。
“誰知道,這次老天都不幫你。虞笙笙,你沒有選擇的余地,我父皇要收你宮,就是慕北也救不了你。”
“若不想看到慕北為你與天下為敵,慘死在皇宮侍衛的刀箭之下,你就要自己想個法子,讓他對你斷絕義。”
“只要能讓慕北活著,本王定當信守承諾,給你父親余生自由。”
虞笙笙頹然站在原地,被命運的利爪死死地扼住嚨,讓難以息。
為了父親能安度余生,要重蹈姐姐的宮之路。
為了慕北能好好活著,要親自那把刀捅在他的心上,讓他恨、怨,這樣才不會為了留住而與整個大湯為敵。
而,卻像這世間的螻蟻一般,毫無反抗和選擇的余地。
一顆心如石沉大海,周圍黑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半點的亮和希。
魏之遙走后,虞笙笙回到房間里,打發走小落和夏蕊兒,關在房里思量了許久。
而慕北直到夜里,都還沒回來。
虞笙笙來到屋外氣,想清醒下愈發混沌的頭腦。
屋外,明月高懸,月影扶疏。
眨眼間,這都城都到了春花漫城的季節。
悠長的回廊,此時寂靜無聲,八角紗燈隨風而,轉來轉去,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晃的影,也落在了虞笙笙的上。
抱膝坐在廊前的石階上,著夜空,靜靜地等著慕北回來。
清清冷冷的月,清清冷冷的夜風,清清冷冷的宅院
沒有慕北在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都是清清冷冷的。
“為何不在屋里等我?”
心中正要抱怨時,后突然響起了慕北的聲音。
下一瞬,溫熱的就沉甸甸地從的頭頂下來。
幽幽的冷松香迅速掉了清清冷冷的一切,溫暖的懷抱取而代之,將團團包圍。
虞笙笙握住摟在頸項的手臂,頭靠在慕北懷里。
“在賞月。”
慕北了夜空,方才不覺得,此時瞧去,今夜月的確很。
想起白日里青竹帶著小翠在房頂的荒唐,慕北好整以暇地壞笑道“要不要去屋頂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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