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場景赫然撞眼底。

馬車，兩個量相近的人相擁而臥。

一個背對著慕北，看不清容貌。

一個臉埋在對方的懷里，只著半邊臉。

看裝束，那人便是晨間在營帳外遇到的“白公子”。

眸瞳孔驟，視線都集中在“白公子”顯出的側上。

烏青的胎記，幾乎占據了大半邊的臉，看得人目驚心。

虞笙笙與夏澤狀似察覺到他的闖，慌坐起，并故作驚醒狀。

虞笙笙忙捂著臉背過去，夏澤則作麻利地拾起旁的幃帽，慌地罩在了頭上。

他用擋住了虞笙笙，憤憤然地指責起慕北來。

“堂堂一個將軍，怎可這般無禮。”

“我家公子因為臉上的胎記自卑不愿見人，可將軍怎可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沖進車。”

“虧我家公子好心相助。”

另外半張臉慕北并未瞧見，但單憑那大塊的烏青胎記，已然打消了他心里的猜疑。

這位“白公子”……確實不是他的笙笙。

漆黑幽深的眸難掩心中失落，慕北收回視線，微微頷首致歉。

“是在下唐突失禮了，還請白公子見諒，并祝白公子回程一路平安。”

夏澤沒好氣地轟攆道“行了，我家公子已經聽到了，還請慕將軍快些下車。”

確認了自己想確認的，慕北自是不再糾結。

跳下馬車，他一把揪住了武尚景的襟，狠聲問道“說，虞笙笙在哪兒？”

武尚景沒有反抗，只是譏諷地笑了一聲。

“都一年多了，慕將軍才親口問我虞笙笙在哪兒，是不是晚了些？”

被說到了痛，底氣一弱，慕北揪著襟的力度也跟著松了下來。

r> 他又何嘗不想親自去南州找武尚景，當面詢問虞笙笙的下落。

可這一年多來，他亦是不由己，陷于水深火熱的朝廷爭斗之中，無法。

武尚景繼而又道“至于虞笙笙離開都城去了何，在一年前，我已經告訴過青竹，沒找到那就是你慕北的問題。都過去這麼久了，又反過來質問我，有點可笑了，慕將軍！”

“這一年多來，你可同虞笙笙有過書信往來？”慕北仍不死心。

武尚景聳了聳肩，睜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開始編起了瞎話。

“起初有過一兩封，后來便音信全無了。再后來，我派人去虞笙笙當初落腳的地方尋，人早走了。”

“你既然心悅虞笙笙，又怎舍得讓他們在異地他鄉自生自滅？”慕北問。

“百善孝為先，沈婉既然要留在都城，那我武尚景就得回南州，以報答義父義母的養育之恩，又怎會為一個早已心有所屬的子，放棄南州的一切？”

武尚景面不紅心不跳，慢不徐不疾地講著理所當然的道理。

“更何況以虞笙笙的子，要與父親遠走他鄉，我武尚景留也留不住。”

慕北最終松開了武尚景的襟，他側頭向遠。

舌尖頂著腮，默了半晌后，終是別別扭扭地說了一句話。

“不管怎樣……我慕北都是要謝武將軍的。”

，……謝他？

慕北的態度轉變太過突然。

武尚景聽得有些恍惚，如同站在云彩上，心里十分的不踏

實。

武尚景抬手撓了下鼻尖，有些不自在。

“謝我什麼？”

慕北將視線從遠收回，凝視著武尚景。

原本清冷淡漠的眸眼，眼底泛紅，多了幾自責和悔恨

“謝你……助逃離都城，一路護周全。”

“……”

武尚景皺著眉頭，主揪起自己的襟往慕北手里送。

“慕將軍，來，你還是揍我一頓吧。你突然矯起來，著實讓在下……惶恐。”

慕北冷冷地覷了一眼，登時掄了一拳頭砸在了武尚景的臉上，打得他一個趔趄。

“既然武將軍要求了，那慕某只好滿足了。”

武尚景捂著臉，表跟吃了蒼蠅似的“……”

媽的，他娘還真打啊！

慕北聲音輕飄飄地言道“打你是輕的，之前，本將軍恨不得……宰了你。”

話落，他轉而去。

慕北與武尚景二人的對話，虞笙笙在馬車里聽得一清二楚。

掀起車簾，虞笙笙向車外，著慕北的影漸漸遠去。

武尚景跳上馬車，一臉的好奇，“你們是怎麼瞞過慕北的？”

話剛口，目落在虞笙笙那半邊臉上，武尚景便知曉了答案。

“這臉怎麼弄的？”

虞笙笙翻出妝奩，取出眉黛，又在另一側的臉上蹭了一下，“喏，就是用這個，想要深點，就再涂一層。”

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如月，武尚景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笙老板，隨機應變呀，妙！”

言歸正傳，虞笙笙催促道“上鏢局的人，我們快點

出發吧。”

誰知武尚景跳下了馬車，并無去意。

“今日走不了，我義父今晚要開宴，說是好好犒勞慕將軍等守城的將領，也想謝笙老板你和項小侯爺的雪中送炭。”

“……”

虞笙笙眉頭微蹙，面難。

武尚景猜出虞笙笙心中的顧慮，給吃起了定心丸。

“別擔心，到時你和夏澤就坐我旁邊，吃到一半，你們就借口離席回去休息。更何況，你若執意要走，反倒顯得心虛。”

盛難卻，虞笙笙只好應下，“好吧。”

日暮西沉。

軍營中宴席大開，雖然沒有珍饈味，可有菜有酒，對了許久的人來說就是難得的佳肴酒。

虞笙笙一副男子裝扮，戴著帷帽坐在宴席之中。

端坐在席榻上，學著魏之遙的模樣，輕輕扇著折扇，與不拘小節的軍中士兵將領顯得格格不。

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不言，偶爾抬起酒盞，順著大家的興頭淺飲一杯。

慕北就坐在的斜對面，與項小侯爺相鄰而坐。

有了帷帽垂簾的遮擋，虞笙笙瞧起慕北來，方便許多。

慕北瘦了。

視線落在那執盞的手上，本就骨修長的手，也因過度消瘦，管的脈絡和泛白的骨節都看得清晰分明。

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上油潤亮澤，比當初送他時，看起來好要溫潤細膩。

看得出他經常盤弄。

許是的視線太過炙烈，慕北有所察覺。

他倏地側頭朝看了過來。

虞笙笙像是那道目給燙了一下似的，心口猛跳，當即低下頭，飲酒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