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按照父皇教過的無數遍那樣,櫻桃小口微啟,乖乖糯糯地喚道。
薛稚只覺心尖一,兩行淚水不自地下兩頰。應了一聲“哎”,將蓁兒抱在了懷里,止不住地淚水長流。
蓁兒又在側頰上親了一下,音稚地問:“阿父說阿母在生我們的氣,所以才離開蓁兒,現在蓁兒已經長大了,蓁兒會很乖的,不會再惹阿母生氣了。阿母還要我們嗎?”
我們?
薛稚一聽便明了這話是誰教的,當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笑著親了蓁兒的小臉蛋,道:“阿母要蓁兒啊,從前是阿母不好,以后,阿母不會再丟下蓁兒了。”
“走吧,咱們回家去。”
說著,抱著蓁兒徑直朝寺院外走,始終也沒瞧桓羨一眼。
早已愣住的青黛木藍也只好跟上,郎不開口,們也不好招呼他走。只朝他行了行禮便過去了。
走得這樣毫無留念,甚至正眼也沒瞧他一眼,桓羨的臉霎時便不是很好。
好在這時蓁兒回過頭來,有些忐忑地喚了一聲“阿父”,桓羨微咳一聲,順理章地跟上去:
“你不要去西域了,我已得了消息,他和那戶高昌人家已經搬走,似乎是要來涼州。”
“你就待在敦煌,興許不久,關塞那邊就能傳來消息……”
薛稚忍無可忍:“……閉。”
幾人離開后,又有一位老者在一名小孩和一名青年的陪伴下途徑寺廟。三人皆是胡人打扮,那小孩正拉著長者的裳,以高昌話道:
“爺爺,這里有座寺廟。”
“我們也去算一卦吧,算算木頭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他的家人啊。都三年了,他的家人該多擔心他啊。”
“也好。”老人道,又以并不流利的漢話招呼跟隨在后的那名青年男子,“護翰,我們去求一卦吧。也好早日找到你的家人。”
護翰是他給跟在他們后的青年取的高昌名字。
老人是游商,三年前從涼州買賣貨回家的路上,撿到了這個滾落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漢人男子。
當時他了很重的傷,險些就沒能救過來,等到醒來,更因頭磕在石頭上而前塵盡忘。老人可憐他,就收留了他,猜測他是漢人,積攢了幾年銀錢后帶他來涼州尋親。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他也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青年生得俊朗,影頎長,昂勢如竹,雖著稍顯陳舊的胡人裳,卻如玉樹一般卓犖不群,姿容清雋雅逸,落落俊。
他轉過目來,微微一笑,有如蓮生水上:“好。”
方才,他好似聽見了一道很悉的聲音,但還未聽清便被周圍的人聲隔斷。
他不知道那是誰,只本能地覺得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人,碧落黃泉,莫敢相忘。當是,他的妻子。
他記得曾和攜手陌上,記得曾和鬧市看燈,也記得他們在月下盟誓,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唯獨記不住的臉,和的名字、的聲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名字,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他只知道他一定要回到建康,他的妻子,還在家中等他。
他又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回到的邊呢。
明天吧,也許明天,他就能回到那個建康的地方,回到的邊。
等到那時候,他們再不會有片刻的分離。
花長好,月長圓,人長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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