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辭看一眼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姑娘,起進了書房。
“什麼東西?”他先問。
“一場車禍的行車記錄儀,我的學生之前找我幫看看,有沒有自駕駛系統的責任,但我畢竟沒你那麼專業。”
傅晏辭打開電腦,郵箱里有一條梅森幾分鐘前發來的信件,帶了不附件。
他點開其中的視頻。
視頻播了幾秒鐘,傅晏辭瞇了瞇眸子,短暫沉默,他緩緩開腔:“怎麼這麼久遠的視頻翻出來給我看,是想考驗我的記憶力嗎?”
聞言,梅森一愣:“你看過?”
傅晏辭淡淡地說:“NGT自駕駛系統發生的第一起事故。”
“這麼說我想起來了。”梅森撓撓頭。
半晌。
“傅。”梅森正直言,“我的學生說親人是這起事故的害者,我想給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頓了頓,略顯遲疑:“雖然這個系統是你架構的,但你現在已經不幫NGT做事了,能不能重新判斷一下。”
梅森話里的意思晦,但他們彼此都懂。
在其位謀其職,那時調查出來的所謂真相,到底是利于NGT那一方的。
傅晏辭關掉視頻,沒有再看。
他的記憶力很好,更何況當年的視頻和原始數據,他看了不下百遍。
“人為失誤,和系統無關。”
倒不是他不肯承認錯誤,而是以事故發生時的天氣狀況來說,極端的暴雨,導致能見度極低,已經超出了當時自駕駛系統的視覺識別能力上限,車禍難以避免。
自駕駛系統是可以有效降低事故率,但不能所有的通事故發生后,都來怪罪自駕駛系統沒有起效吧。
當年事故發生時,NGT公司到了不競爭對手的惡意攻擊。
因為當時只有NGT率先做出來了自駕駛系統并上市,而這一次事故,借著大眾對人工智能深層的恐懼,被刻意放大。
傅晏辭作為系統架構師,被認定為是事故的負責人,首當其沖。
雖然案件發生在國,但沒有到輿論引導,法院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了。
但在國,說來可笑,曾經那些追捧他是年天才的人,轉頭便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兇手,是殺人犯。
傅晏辭不太理解,也不怎麼在意。
他那時候過于年輕,不到二十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和他沒關系的事就是沒關系,他并不因此到疚。
傅晏辭甚至覺得人類比機愚蠢,會因為一次事故,否定自駕駛輔助系統能夠有效降低人類駕駛事故率的事實。
他沒有那麼多泛濫的同心,去對每一起通事故負責。
“……”梅森一陣沉默。
“我知道了,抱歉。”他說,“我不該質疑你的判斷。”
傅晏辭是他見過的人里面,極致聰明,極致理的一個,注重事實和邏輯。
雖然看上去這樣顯得很冷漠,但是梅森知道,他不是會因為服務于NGT而歪曲事實的人。
傅晏辭抿了抿:“你剛才說,事故的害者是你學生的親人?”
梅森“嗯”了一聲。
傅晏辭想起了當年在醫院里看到的那個小孩。
事故發生時,公司出于國外輿論的力,要求他去醫院問。
他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避開了家屬,只草草看傷者,便離開了。
算起來那個小孩的年紀,差不多是該上大學了,和衿衿的年紀差不多大。
想來應該是還沒有放下對這起事故的執著,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還想要追究自駕駛系統的責任。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該有的覺,突然涌上心頭。
傅晏辭靠在椅背上,抬手蓋住了眼睛,輕嘆了一聲。
“代我向你的學生道個歉吧。”
這話,反倒令梅森愣住了。
“傅。”
“這不像你了。”
換作以前,他本不會把這種事攬到自己上。
“我不會替你去道歉的。”梅森說,“本來就不是你的問題。”
梅森沒想到,之前輿論力那麼大的時候,他都沒有道過歉,時隔十二年,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他是最不可能愧疚的人。
掛了電話,傅晏辭在書房里又待了五分鐘才離開。
客廳里,時衾趴在沙發扶手邊,著脖子,探頭探腦地在看玻璃魚缸里的機械魚。
每次給魚喂食,最積極。
傅晏辭眼神下來,走了過去。
“喂一些,別撐壞它。”他玩笑道。
時衾抬眸看他一眼,又拿了一塊魚食丟進去。
“它和其他魚比,也就這麼一點兒值得高興的事兒了,不用擔心被撐壞,還不讓它想吃就吃。”
傅晏辭輕笑,在旁邊坐下,就那麼看喂魚。
小姑娘撅著個,滿臉天真憨的模樣。
時衾扭頭問他:“對了,這條魚它有名字嗎?”
傅晏辭愣了愣,垂眸沉思前事。
許久。
他答道:“七秒。”
聞言,時衾一怔,似也在想什麼。
“這麼巧,我小時候養過一條魚,也七秒,后來不小心被我弄丟了。”
時衾沒想到他們起名都能起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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