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宴大概是三歲的時候開始記事的。
在他那一年的記憶里,他跟小區里的其它孩子總是不同的。
別的小孩在這個年紀,被捧在手心,被意包圍,可他,卻像是一條孤零零的,被拋棄的流浪狗。
他的父親常年因為工作忙碌,總是顧不到他。
而他的母親則是個年輕漂亮的人,像是一朵人間富貴花,總是忙著致的生活,也顧不上他這個‘累贅’。
那一年,父母的已經破裂了。
這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畢竟當初他們走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人看好過他們的婚姻。
母親本是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而他的父親,不過是京州刑偵大隊的隊長,每個月拿著幾千的工資。
兩人份天差地別,卻因為一次意外結緣。
一眼鐘的母親意氣用事,為了嫁給他的父親,甚至不惜與家里斷絕關系。
可當初的有多轟轟烈烈,后來鬧得就有多犬不寧。
回憶如同一把利刃,將人地千瘡百孔。
然而裴西宴再次睜眼時,眼底平靜的像是一片不起波瀾的湖面。
他看著池嫣,幽幽問:“想聽聽我的過去嗎?”
他愿意坦白,讓池嫣歡喜不已。
只是……心里也滲著幾分擔憂。
如若他的過去是荊棘叢生的黑暗深淵,他親口將那些說給聽,會不會重新撕裂那些陳年老舊的傷疤?
一定會很疼的吧?
池嫣神復雜地往他的臉上看去,卻見他的緒,自始至終,都很平淡。
“有沒有聽說過……二十四年前的‘915事故’?”
聽到裴西宴突然提起這樣一件事,池嫣愣了片刻。
二十四年前,還沒出生呢。
不過二十四年前的915事故,池嫣卻是知道的。
當年在一場掃黑緝毒活中,京州警方與惡勢力展開火拼,本以為這是一場天無的緝拿行,卻沒想到,因為總指揮的失誤,導致現場發生重大炸,京州警方派出去的一百五十余人在此次行中喪生。
除了……這次行的總指揮得以生還外,便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想到這般慘烈,池嫣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不知道裴西宴為何突然提起這樣的事。
正當有所疑時,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
“京州刑偵大隊隊長裴懷瑾就是這場行的總指揮。”
裴懷瑾?
裴?
池嫣眼睫輕輕地眨,儼然預料到了什麼。
秉著呼吸,抓著掌心,試圖放緩自己的緒。
“裴懷瑾……也就是我的父親。”
裴西宴這一生,其實對‘父親’‘母親’這樣的字眼,并沒有什麼共的能力。
所以提起裴懷瑾,他的眼里,好像也沒什麼波。
915事故發生后,上頭立刻展開調查。
那時候,裴西宴才五歲,他還不大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件事發生后,母親便立馬與父親離了婚,撇下自己離開了。
八個月后,接上級調查的裴懷瑾終于回到了那個家。
曾經一年到頭來跟父親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裴懷瑾的回歸,對裴西宴來說,是陌生不自在,但也是和期盼。
然而在接下來的半年里,裴懷瑾卻足不出戶,整天將自己關在那閉的房間里。
盡管在同一屋檐下,他卻不聲不響,不與自己的兒子有片刻的流。
他整日酗酒,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己喝死了。
直到第二年的9月15日,裴懷瑾以殘忍的方式,選擇了死亡,才結束了這樣行尸走的生活。
“那天,他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可他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思及此,裴西宴低垂下視線,自嘲的笑了聲:“你知道,我聽到 他跟我說話后,我有多開心嗎?”
那天,他終于不再做噩夢了,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然而半夜口醒來,他推開房門,卻聞到一陣濃烈的腥味刺他的鼻尖,他低下頭一看,只見地板上跡蜿蜒,如河流一般,而那些全是從對面的房間里流出來的……
小小的手抖著搭在房門上,將那扇虛掩著的門推開。
逆著門口的,他看見漆黑的暗室里,猙獰恐怖的尸躺在地上,死死地瞪著眼。
宛若……在看著他。
故事聽到這,池嫣瞳孔驟然。
那時候,裴西宴才六歲啊。
無法想象經歷這一切的他,當時到底有多恐懼。
裴懷瑾的自殺對于裴西宴來說,才是真的噩夢的開始。
父親死了,母親離婚后,也不愿意帶走他。
他了一個沒人要的孤兒,被社區的負責人送到了孤兒院。
去到孤兒院的頭幾個月,他看到邊的小伙伴陸陸續續的被人帶走了。
他聽說,他們是去新家了。
小小年紀的孩子在心里幻想,或許,終有一天,他也會有一個新家的。
然而,并沒有。
整整三年,從未有人想要將他從那里帶走。
‘聽說他的父親有神疾病,這玩意,指不定會傳,這樣的孩子誰敢要啊。’
‘他父親實在是太壞了,聽說……他曾經是毒梟派來的臥底?’
‘知道915事故嗎,就是他父親指揮的,他父親親手把他的一百多個兄弟害死了。’
‘他是殺人犯的兒子,上流著罪惡的,看著他,我都想把他掐死!’
‘……’
他曾在絕中,無數次的嘶吼,‘不是,他不是!我也不是!’
可是沒有人愿意相信他。
一次又一次。
終究,他妥協了。
他不會再聲嘶力竭的爭論,也再也沒有想要一個新家的想法了。
不過后來,孤兒院都容不下他了。
池嫣只覺得無比的憤怒,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出生,也是干干凈凈的白紙一張,為什麼他們要將他弄臟。
“為什麼?”低聲,喃喃自語,像是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
裴西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當真輕笑了一聲。
“因為八歲那年,我撞見院長和他的兩個婦在他的房間里,他怕我說出去,壞了他的名聲,引起一些麻煩,就想方設法的想將我趕出去。”
池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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