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切都是平靜的。

 平靜到……卻會讓人慌不擇路。

 聽到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原本還在失神中的夫婦倆，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

 看著裴西宴出現在眼前，他們又幾乎是同步地站起來。

 “你怎麼來了？”

 池頌文沒忘記，池嫣滿心期待打了他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時，那心如死灰的神。

 所以他這會對裴西宴也沒什麼好語氣。

 可是——

 分明他應該拿著的是那個劊子手的角，可為什麼池頌文會突然覺得其實他才是那個絕的囚徒？

 裴西宴臉上沒什麼，抿著那蒼白的，目一不的盯著手室門口。

 “進去多久了？”

 池頌文沉著聲音道:“十幾分鐘了。”

 十幾分鐘？

 裴西宴眼神渙散，眼前像是隔著一層云霧，看不太真切。

 短暫的幾秒過后，手室的門，忽然就打開了。

 池嫣穿著一寬松的病號服在一名小護士的攙扶下，步步虛弱的往外走。

 因為肚子里那陣絞痛，連腰都直不起，頭一直低垂著，盯著腳尖，忍到額上甚至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嫣嫣！”

 池頌文和蔣心眉兩人快步往前沖，池嫣一下被他們團團圍住，阻擋了視線，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個就站在距離不過幾步遠的男人。

 “你怎麼了？”

 “肚子痛……”池嫣聲音很小的了一句。

 就在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驟然覺眼前籠下了一片影，像是有一不風的城墻，將搖搖墜的，保護了起來。

 池嫣低下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锃亮的黑皮鞋。

 腦子里一下就跟閃了個晴天霹靂似的。

 目有些不敢置信的順著那雙大長緩緩地往上移，直到完完全全撞他的眼底。

 池嫣一時之間，連小腹上的那陣疼都忘記了。

 裴西宴就那樣盯著。

 池嫣突然之間找不到一個詞去形容他的那一個眼神。

 只知道自己在看見他之后，呼吸加快，心跳怦然。

 怎麼會……有恐懼和歡喜兩種詭異的緒，如此融合的織呢？

 四目相對，裴西宴薄翕，卻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音。

 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最終還是那名攙扶著池嫣的小護士急著說道，“麻煩病人家屬讓一讓，病人現在不舒服，不適合久站，得先回病房躺著。”

 不舒服，不適合久站……

 一切與流產手后的跡象重合。

 裴西宴閉了閉眼。

 仍是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只是子機械式的往一邊一挪，側讓出一條道來。

 面蒼白的池嫣被護士和蔣心眉兩人一左一右，像是架著一樣，回到了住院部的病房里。

 麻木的躺在床上。

 這會的神不大好，一陣又一陣的疼痛過后，有些撐不下去了，昏昏睡。

 那主任醫生拉著父母在病房外，說了很多，池嫣也沒有去管了，緩緩地闔上眼。

 閉眼之間，滿是裴西宴那個眼神。

 本以為這一覺會睡得不安心，可出乎意料，睡得很安穩，很持久，等到再一次睜開眼時，天都已經暗了下來。

 第一眼是偏頭向窗外。

 夏末的夜晚，月朗星疏，景安寧。

 池嫣醒了一會瞌睡，一轉頭，便看見裴西宴坐在的床邊。

 以為是幻覺，還傻不拉幾地抬起手，用力地了幾下眼眶，可眼前的人影是越來越清晰了。

 “我爸媽呢？”

 裴西宴沒有想到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

 他隨口逗弄了一句:“回去了。”

 “真的？”池嫣顯然不相信，“他們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裴西宴那張臉上，早就恢復了沒有波瀾的神，他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我不是人？”

 “我說的是……留在這照顧我，陪伴我的人。”說起這些，池嫣心里的委屈一擁而上，“你會做這些？”

 “你怎麼知道不會呢？”

 “……”

 聽到這話，池嫣心里沒有喜悅，反而有些惶惶不安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就想在這待一會。”

 他眼睫低垂看著眼里的茫然，卻沒有想要深與聊聊的意思。

 池嫣神有些悶地抓住被子蒙過頭頂，將自己蜷小小的一團裹在被窩里。

 兩人就那樣像是對峙一樣在房間里僵持了很久。

 最終還是他先手，怕悶在被子里不過氣，便輕扯了一把。

 “對不起。”

 他就算是有千言萬語，此刻也只能說到這了。

 池嫣偏要一往無前地穿他的心思，“對不起什麼啊？”

 裴西宴沉默著，沒搭腔。

 就連目都不知該往哪里放，整個心如麻。

 池嫣緩緩地平復著自己的緒，角倏然泛著一抹自嘲的弧度。

 以為自己足夠平靜了，事實上，卻是一行眼淚悄無聲息地浸了枕頭，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看著枕頭上的那一抹漉，裴西宴腦子有些遲鈍地轉著。

 他放任某種緒狠狠地將他撕裂，侵蝕。

 突然間，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秦森喊設計師去玫瑰莊園，改造兩間兒房。

 秦森辦事很有效率，昨天就已經發消息給他，告訴他房子裝修好了。

 他當時只回了一個‘嗯’字，便再無下文。

 態度看上去十分的冷漠。

 可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就連池嫣都不知道，自從決定留下那個孩子后，他有多努力的去嘗試著盡到一個好父親的責任。

 不僅僅是在那幾間兒房的改造上。

 書房里，還多了十幾本育兒書。

 他那麼忙，卻本本細致的全看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的過去不算好，但……他希他的孩子能好。

 然而想象中好一切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知道，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就在這時，護士小姐推門而，給池嫣細致的檢查了后，又詢問了一些日常。

 “肚子應該不痛了吧？下還有沒有再出現流的況？”

 池嫣搖了搖頭。

 “那就好，你安心在醫院這養幾天，到時候你再做決定。”

 “做什麼決定？”裴西宴起眼皮看那護士一眼，口而出地問了一句。

 護士直言道:“今日做流產手之前的半個小時，池小姐一直肚子痛，后來又發現下有流的跡象，這癥狀來的突然，當時那流產手就沒做了。”

 流產手……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