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洐大張旗鼓離開長安前往燕國那日，姜姒也終于走出了燕王府。

路旁的桃花開的快要敗了，如今已是四月底。子極虛，明明是惠風輕和，卻還是陣陣發冷。

沿途是十里紅妝，有喜樂敲敲打打，不知誰家在嫁兒。若是父親母親還在，也定會被好好疼。也定會被珍視，也如這長安城的十里紅妝，風風嫁給一個真心待的郎君。

“這是誰家娶親，竟有兩臺喜轎？”有好奇的路人駐足張。

“你竟不知？顧府家的小姐和沈太傅家的小姐！”

“誰家公子這般好福氣，這兩位小姐家世相貌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自然是當今太子殿下！”

句句扎心，姜姒怔在當場。大公子許諾等他回來，給一個名分。如今死里逃生，他卻要一日之間娶兩位名門貴。

那人聞言嘖嘖點頭，“放眼長安城，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娶顧小姐了。顧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侄，自己又是有名的才。”

“但聽聞如今東宮已有太子妃了，太子妃的父親護國大將軍家，可在月前宮變中立了大功！”

“慎言！慎言！”

說話那人聞言低下聲來，嘖嘖嘆道，“真是命好！”

姜姒咬著，的心口似是被人一刀一刀割開一般。可細想來，自己也不過是個孤兒，又已是殘花敗柳。便是沒有這兩位小姐，也萬萬不敢肖想了。

恍恍惚惚地跟著迎親隊伍往前走，分明是灑釅春濃的時候，姜姒卻覺得日刺的頭暈，子里卻是極寒極虛的。一個踉蹌，就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長姝真要氣炸了。

那個礙眼的狐子姜姒憑空消失，原以為是老天開眼。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的夫君——如今的太子殿下許鶴儀竟然一日之連娶兩位貴。偏偏兩人位份還不低，顧府家的小姐顧念念被封為良娣，沈太傅家的小姐沈襄濃被封為寶林。

長姝自然不悅。想來，也剛嫁給許鶴儀不久，左不過三個月余。那些人見他做了太子，便急頭腦地將自己家的小姐往東宮里送，當真不要臉。

只不過這兩位家世貴重，尤其顧念念也算天潢貴胄。長姝雖心里惱火，卻輕易不敢招惹。

也真是巧了，的人竟然就將那姜姒找回來了。也不知這月余時間干什麼去了，還把自己搞的形銷骨立，不人樣。算倒霉，長姝一肚子的火氣，便總算能找到個出口。

是夜房花燭，長姝猜到許鶴儀必然要先去顧念念房里，便親自帶著姜姒去云樓為太子和顧念念守夜。

云樓紅燭高燃，鵝帳低垂，許鶴儀與顧念念方寬了衫。

“給太子殿下請安！”長姝笑著站在門外，聲量不高不低。

帳中人作一頓，沉聲問道，“何事？”

“殿下莫怪，”長姝笑道，“今夜是殿下與顧良娣的大喜事，臣妾怕婢子們侍奉不好，便帶了姜姒姑娘過來為殿下守夜。”

帳中人霍然坐起，“姜姒？”

他一向是淵渟岳峙沂水春風的人，事穩重，此時竟有這麼大的反應。長姝起帕捂笑道，“是呀！是姜姒姑娘！臣妾知道殿下尋尋的苦，便為殿下找回來了！臣妾想呀，姜姑娘自小跟著殿下，慣會伺候人的，舉手投足也最合殿下心意，便帶了姜姑娘為殿下守夜！”

顧念念原是聽說過姜姒的，此時扯住錦衾蓋住子，為難地看著許鶴儀，“殿下......”

殿燭火搖曳，映著門外那垂著頭瘦削的影，那影要比從前更加消瘦。許鶴儀蹙眉，片刻才道，“不必了，退下吧。”

“跪下！”長姝轉頭便沖著姜姒斥道。

“殿下與顧良娣不要你守夜，定是你懶耍，侍奉不力！今夜便罰你在門外跪著思過！不到辰時不許站起！”

姜姒小產才沒幾日，子極虛乏。卻又不敢違逆，聞言跪下，子踉蹌著，差點歪倒。

許鶴儀立起，他只著了中，此時披了袍子赤著足緩緩開門。那清瘦的可可憐憐地跪在地上，見他出門，便伏在地上，“太子殿下萬福。”

長姝笑著又屈行了禮。

許鶴儀手扶起姜姒，見面蒼白形容憔悴，心中一滯，眸中便帶了幾分憐惜。“孤找你許久了。”

姜姒抬起眸子看他，轉盼流間，盈盈泣。忍住眼淚，的大公子，心里終究是有的。于是在許之洐那里過的苦，便不再覺得苦。

想撲進他的寬厚溫暖的懷里，他的懷抱意味著山河歲月皆是安穩，若依偎在他懷里，便什麼都不怕了。

長姝慣見不得他們二人這般繾綣的模樣，當即沉下了臉，怪氣道，“顧良娣只怕等急了，殿下早些歇息，漪蘭殿里還有沈寶林等著殿下呢！”

說著又提醒道，“你若是不進殿，便謹守自己做婢子的本分。”

姜姒咬著，再看向許鶴儀的時候已經垂下淚來，“奴婢為殿下守夜吧！”

*

茜紗窗下，紅綃帳暖。長姝要姜姒親眼看著的大公子與別的子行床弟之事。

那一夜，姜姒不安又屈辱。

跪坐在的大公子榻側，那紅紅的喜帳垂著，帳中的人卻是顧念念。

他靜靜地坐在塌上，不知在想什麼，顧念念卻攀了上來。的眼睛嫵多，此時面頰滾燙，附在他耳邊道，“殿下，姑姑叮囑了，明日一早要將喜帕送去宮里。”

可許鶴儀是君子，他不會做令姜姒難堪的事。

見許鶴儀闔目不語，顧念念放下自己的手，端坐了道，“殿下心疼姜妹妹，不如給一個名分。念念初來東宮，看姜妹妹倒是歡喜的。若是有個伴兒，那才好呢。”

許鶴儀道，“你不必多想，只是孤邊的侍婢。即便跟隨孤多年，與旁人也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