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議政殿。
批了一天折子的宗政無憂靠躺在椅子上,擺放在他面前的不再只是永遠也理不完的政務,還有他心子特地讓人為他調配的用于補子的藥膳湯粥。淡淡的藥香伴著味食的濃香氣縈繞著整間屋子,令這一向嚴肅的議政殿竟充滿了暖意。
漫夭盛了一大碗,遞到他面前,看他低頭喝,才出滿意的一笑。
九皇子坐在他們對面,用手托著下,難得的安分,忽然覺得,也許七哥當初是對的!
漫夭見九皇子愣愣地著他們出神,便笑道:“老九,你喝不喝?我讓可兒幫你也做一份送來。”
“好啊!”九皇子眼亮亮的答應了一聲,隨后似是想起什麼,連忙又擺手道:“還是算了,那死丫頭如果知道是為我做的,指不定要放什麼毒進去呢!”
漫夭輕笑,說來也怪,可兒對誰都好,偏偏就跟老九作對,這兩人,真是一對冤家!收了碗筷,人進來撤了。
藥膳用完,該談正事了。
宗政無憂懶懶地靠著椅背,語聲微沉,“任道天回驪山的消息傳得如此之快,短短數日,已是天下皆知!”
九皇子頓時嚴肅起來,疑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才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傳出去了,好像有人故意散播似的。”
漫夭蹙眉,嘆道:“我們南朝……怕是要不得安寧了!”
九皇子懷疑道:“都說得此人者得天下,這任道天真有傳言中的那麼厲害嗎?”
漫夭點頭,道:“也許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夸張,但此人通天文地理,多年來遍走天下大小山川,他手上有厚厚的一本地圖,不同于軍中簡單的作戰圖,而是描繪著每一個適合征戰的地形,上面記載著詳細的地勢優劣,配合天文氣象,兵馬數量,以及最快捷的取勝之道。人們稱此地圖為天書,單單此,就足以令天下各國君王忌憚!”
九皇子愣道:“那麼厲害啊!那我們得趕快派人去把他請下山,別被人搶了先。”說完著急的就要去派人。
宗政無憂卻不不慢道:“不急。從無樓調派五百人去驪山腳下,這事……讓無相子去辦。”說完兩眼一瞇,沉聲又道:“朕得到消息,羅家軍統領羅植在班師回朝途中,醉酒大罵‘國有妖孽,君不為君’!”
“啊?這還得了!”九皇子一聽立刻回頭道:“反了他!等他回來,直接撤了他的職,再治他一個大不敬的罪名,看他還敢瞎說!”
“萬萬不可!”漫夭連忙阻止道:“先不說羅植這一年立了不戰功,就說羅氏一族世代固守南邊邊境,功勛卓著,在江南百姓心目中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而羅植此人驍勇善戰,亦是難得的將才,只是生狂傲不羈,且嫉惡如仇,我想他應該只是一時為謠言所,又或者有人故意挑撥離間,才口出妄言,我們對他,只能收服,不能打或懲治!無憂,你說呢?”
轉頭去看他,他仍然坐姿慵懶,卻眸深邃,牽了的說,略有深意地溫笑道:“此事就由你負責。”
漫夭一愣,奇怪笑道:“我?你不是想幫我培植勢力吧?”
宗政無憂深深,反問道:“有何不可?明日起,你與我一同上朝。”
攜手并進,不只是說說而已!在他眼里,不是那種喜歡站在男人背后等著被保護的弱子,只是皇權的敏和局限,令不得不固守后宮,唯有他打破皇權限制,讓走出后宮,站到他邊,他們才能攜手并進,一起面對風起云涌,才能散發屬于的芒。
漫夭愣住,著他深邃而不失溫的眼,知道他絕不是在開玩笑,不由心頭一酸,上卻笑道:“新軍首領是項影,軍統領是蕭煞,現在羅家軍你也給我去收服,到時候,整個南朝大半軍力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還讓我參與朝政,就不怕哪天我反了你?”
宗政無憂聞言笑起來,了的手,一改先前的深沉嚴肅,忽然斜眸笑道:“我的便是你的,你想要,不過一句話,哪里用得著反?”
他笑得輕松,目溫而邪魅,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個深沉威嚴的皇帝,看得九皇子呆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口道:“七嫂,七哥中邪了?”他從來沒想到七哥還會有這種笑容,卻不知道,在旁邊那子面前,他那冷漠深沉的七哥出這種笑容已經不那麼稀奇了。
宗政無憂聽了臉上一黑,笑容頓斂,一記冷眼立刻掃了過來,九皇子心神一凜,立刻回過神來,慌地擺手道:“不不不……是我中了邪!咳咳……那個,七哥,我不知道我剛才說了什麼,我我我……我走了!”最后一句還沒說完就忙不迭從凳子上爬起來,就要溜之大吉。
漫夭原本沉浸在宗政無憂的那句話里,不已,被九皇子這一攪,忍不住樂了,想到還有事沒說,立刻道:“老九等一下。”
已經跑到門口的九皇子苦著一張臉回頭,萬般委屈道:“不是吧七嫂?我只是一時靈魂出竅,才瞎說的,你饒了我吧!我保證,以后就算七哥笑得咧到耳朵后頭,我也決不再出聲!”他很配合地舉手,做指天發誓狀,漫夭噗的一聲笑出來,無憂能笑到咧到耳朵后頭?也就老九想得出。
宗政無憂原本滿頭黑線,經這一笑,他更是了角,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憋著難極了。便松開的手,猛地攬過的子,懲罰般的力道將手放在腰間,斜眸睇著,目曖昧中充滿危險的警告。漫夭立刻想到惹惱他的嚴重后果,忙止住笑,正了正臉,干咳兩聲,對九皇子道:“老九,上次讓你暗中收購的三樣東西,還順利嗎?”
九皇子一聽是這事,才放下心來,回到之前的座位,道:“那個啊,木炭已經好多了,硫磺和硝石不多……七嫂,你要這些東西干什麼用啊?”
漫夭沒答,只道:“繼續收購,能收多是多。”也料到硫磺和硝石的數量不會太多,只能先試著做做看。
九皇子離開后,漫夭扭頭著宗政無憂波瀾不驚的臉,見他對此竟無半分好奇,不問道:“無憂,你知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嗎?”
宗政無憂想了想,淡淡道:“是那個世界的東西?”
漫夭點頭,看來云貴妃從來沒有向他們提過火藥一事,如果提過,想必從前的臨天皇早已征戰天下了。想,也許是云貴妃生善良,不想因此助長人的貪念,以免天下大,生靈涂炭。可是現在形勢已經不同了,戰不斷,烽煙四起。他們要想過平靜安寧的生活,唯有平定天下,別無他途。
嘆息著拉過他的手,著他的眼,似是從他眼中探索著什麼,表有些凝重。
宗政無憂用手挲著瑩白如玉的指尖,聲問道:“怎麼了?”
漫夭微微垂目,面有幾分凄涼,道:“無憂,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我只想盡一份力幫幫你,想盡早結束這樣不得安寧的日子,也想早些還天下一個太平。雖然我還不確定那些東西會有多大的威力,但是擅自將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造生靈涂炭,我……”竟說不下去,心里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難的。
宗政無憂目一,有些心疼地捧起子的臉龐,經歷了那樣多的傷害,竟然還能心存善良!他不由嘆息道:“不管是什麼東西,若你如此不安,那便不要了。就這樣,我也能打一個天下給你,讓你過上平靜安樂的日子。”
漫夭在他懷里搖頭,戰爭一起,越是持久,民生越是苦不堪言。嘆氣,靜靜依偎在他的懷里,這一刻,南朝還算平靜,但不到一日,這種平靜就被徹底的碎了!
次日早朝,宗政無憂當著文武百的面,正式授予漫夭參政之權,不許任何人提出異議。
三日后,南境大軍凱旋而歸,南帝將慶功宴設在花園。
這一日,天氣晴好,白云浮空。
花園,一年四季風景如畫。臨
水池西面的泗語亭,由八面長廊圍繞三座主亭而建,曲折相連,錯落有致。亭穿梭著宮人忙碌的影,致的宮廷菜肴被一一擺上百及軍營將領們的面前,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除了佳肴,還有酒。忌酒的帝王突然在宴席上擺了酒,令人費解。
百皆已到齊,對著打了勝仗歸來的羅植將軍總免不了要有一番頌揚。而這羅植是羅家軍的主帥,眉心帶煞,雙目如鷹,面龐微闊,姿拔。因在皇宮而斂了幾分狂妄之氣,但他向坐于對面的新軍首領項影的目,仍然有著明顯的不屑甚至是鄙夷。在他眼里,那不過是靠人坐上新軍統帥的位置,是后宮人安排在軍中用于穩固地位的棋子,又或者是備于日后野心篡權的籌碼。
項影接收到對面投來的目,皺了皺眉頭,被羅植后的四品將軍看見,那人說道:“羅將軍,項將軍似乎對咱們打勝仗很不以為然!”
羅植昂著頭,藐視的眼神看得項影極不舒服,但他不生事,便悄悄忍了。誰知羅植竟用非常不屑的口氣道:“一個攀附人帶的主帥,你何必在乎他的看法。”
那位四品將軍一聽,便放肆的笑了,而他們后眾將也跟著大笑起來。
項影頓時惱怒,噌得一下站起來,指著羅植,問道:“你說什麼?”
羅植若無其事道:“本將說得不對?不喜他人言,就別吃這碗飯。靠著人當上將軍,等那人年老衰時,你還是多想想后路吧。”
“你!”項影頓時怒了,從后衛手中出一把劍,怒斥道:“羅植,你敢對皇妃不敬?”
羅植一見對方拔劍相指,鷹目一睜,毫不猶豫地回奪了把劍迎上,“鏘”的一聲,兩劍相擊火花四濺,眾人大驚,忙上前打圓場,這時,有人道:“皇上、皇妃駕到!”
眾臣忙跪迎,只有項影和羅植二人還在對峙,誰也不肯先放下手中的劍。
高層廣亭后的曲廊盡頭,帝妃二人在一眾奴才的簇擁下,緩緩朝這邊走來。
帝王一黑龍袍,頭戴帝王金冠,滿尊貴威嚴之氣直亭。他冷冷掃了一眼對峙中的二人,項影和羅植皆是一,這才放下劍,規規矩矩地跪下。
帝妃座,眾人參拜過后,宗政無憂瞥了眼被棄在地上的兩柄利劍,目深沉。
隨帝妃而來的宮人默默散開,垂首靜立在廣亭的四周。亭寂靜,白的日照著亭欄外的粼粼波,折在寬敞的泗語亭,冷白,刺眼生寒。
年輕的皇帝語氣低沉道:“平。賜坐。”
眾臣謝恩,項影與羅植起后,暗中以眼神較量,撿起地上的劍準備各自歸位,卻被人住:“羅將軍、項將軍,且慢!”
是子的聲音。羅植這才抬頭去看那位傳言以妖主的皇妃娘娘。只見著暗紅袍,袍子上金繡栩栩如生,昭示著雖無皇后稱號,卻有一國之母的所有尊榮。滿頭白發高高束起,盤了凌云髻,頂上一枚澤通的碧玉冠高貴卻不流于俗氣。面部上了輕妝,額頭一枚半邊紅梅花鈿,沾了許金箔,將清麗俗的面龐襯得致絕倫,而渾散發的清冷高貴的氣質令整個人看起來有如神下凡,尊貴神圣,不可侵犯。與他想象中的妖子的形象差異頗大,不由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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