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知道程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覺得和程夫人的關系鬧得太僵的話，程京宴夾在中間會很為難。

雖然宴總表示他“要老婆不要老媽”，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程還不知道，現在是心疼孫子。

林與看在程哄的份上，勉為其難聽一下：“那您說吧，但我不保證，我聽完會有讓您滿意的反應。”

“聽個故事而已，要什麼反應？”程就知道心，含笑，又看向程斯以，“斯以帶丟丟下樓玩一會兒吧。”

程斯以放下茶杯：“這個故事，我不可以聽嗎？”

程是覺得，那件事涉及程夫人以及涉及他的親生母親，他為人子，回避比較好。

但他如果真想聽，那也沒什麼不可以，便隨他了。

“顧家，顧氏瓷業，幾百年的老字號，他們家的絕技，‘釉里紅’，放眼全國，乃至世界，都是一絕。而顧家的嫡系，只有兩個兒，顧宜和顧瑜，姐妹倆一靜一。”

林與知道程夫人娘家是做瓷的，但不知道來頭這麼大。

難怪養得出程夫人那誰都不放在眼皮的高貴氣質。

“一個通書畫，在制瓷技藝上也極天賦，剛過人禮，就將家傳絕技‘釉里紅’，練了個七八，的‘青花釉里紅’比他們家最有資歷的老師傅還好；”程緩緩道來。

“而另一個不務正業，只喜歡冰，家里不讓學就離家出走，差點被顧家除名，鬧著鬧著，居然讓了國家二級運員，這下好了，明正大，每次讓學制瓷，就巧言令撒潑耍賴，活就是顧家的‘心腹大患’。”

這太明顯了。

林與扭頭看程斯以：“二哥，

你和迢迢姐一點都沒有傳到你們媽媽誒，一點都不活潑。”

“……”程斯以溫和俊秀的臉上，難得流出一茫然，看向了程。

程笑了起來，就知道他們會猜錯。

“子靜的那個孩才是斯以的親生母親，顧家的大小姐，顧宜。鬧騰的這個，是你們現在的母親，程夫人，顧瑜。”

林與錯愕：“……啊？？”

意思是，現在舉止端莊行為優雅，好煮茶擅長焚香，一舉一都堪稱名門貴婦典范的程夫人，年輕時候，是個還冰的運員？還天天跟家長斗法逃課？

別說林與了，程斯以也很驚訝。

他沉片刻，想起舊事：“去年年底，主樓大掃除，我看到冬姨在幾個獎杯，母親看到了，嚴詞命令收起來。”

當時他就好奇那些是什麼獎杯，但見程夫人臉不好，便沒有多問。

現在回想，那些大概是程夫人年輕的時候，為運員獲得的榮譽，只是被現在的，當做“見不得”的過去。

程點點頭，繼續說：“我跟顧老太太是老朋友，兩家門當戶對，孩子也差不多年紀，到了適婚的年紀，自然就會想撮合他們。”

“顧宜和你們父親接了一段時間，都覺得對方合適，所以很快就定了下來。婚后夫妻和睦，相敬如賓，先后生下迢迢和斯以，只是生完孩子后，的就開

始差起來。”

程漸漸收起表，“其實顧宜的，未出嫁時就比較弱，原本以為這個弱，是因為從小在瓷窯里，接太多礦質導致，直到這次越來越差，做了詳細檢查才發現，原來患有傳病。”

林與看向在客廳玩積木的丟丟，眉心了一下。

“但顧家在此之前本不知道有這個傳病，還以為家族里有些孩子無緣無故夭折，是因為沒有照顧好……畢竟那種病太罕見了。”

“也因為太罕見，本沒有治愈的藥，哪怕是程家和顧家這樣的家族，傾盡全力也沒辦法救一命，最終還是撒手人寰。”程憐惜地看向程斯以，“那年斯以才滿周歲。”

程斯以垂眸，將冷卻的茶水倒掉。

林與開始產生好奇：“后來呢？又是因為什麼，伯父會娶妻妹？”

程嘆氣：“那是三十年前，整個傳統工藝業都在走下坡路，機開始代替手工，高效的流水線，低廉的價格，開始取代沒有效率且金貴的匠人匠心，沒有人愿意買單了，整個行業都在求生，都在努力轉型跟上時代，生怕錯過這個風口就要沒落，顧家也不例外。”

“但轉型哪有那麼容易啊，投資失敗，還被人騙了，卷走大量的資金，廠子關了幾家，窯爐賣了幾臺，師傅走了一批又一批……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只剩下樹干了。”

林與蹙眉：“程家沒有幫忙嗎？”

“幫了，但那是整個行業在退市，不是投了錢就能力挽狂瀾扭轉乾坤。顧家想要保住基業，唯一的辦法就是接收購，接現代企業的改變

和管理，但這就意味著，要被外人進他們以緣作為樞紐支撐起來的家業，他們很難接的。”

“……”林與不是很難理解，“都要倒閉了，還講究這些？”

程笑著搖頭：“你不知道，老一輩手藝人，對那些世代相傳的技，是可以豁出命維護的。”

“他們怕顧氏最后會被程氏徹底吞并，消匿跡，如果顧氏注定要消失，那還不如讓它跟整個行業一起消失，還顯得壯烈和可歌可泣，保留了最后的尊嚴，不會被業人罵‘叛徒’。”

林與勉強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就算顧宜夫人去世了，但還留下了兩個孩子啊，也是顧家的脈，程家和顧家依舊是親家，他們怕什麼？”

程一語點破：“怕他們父親將來重新娶了妻子，和新妻子又有了孩子，迢迢和斯以沒了地位。”

林與恍然大悟：“所以唯一讓他們安心的辦法，就是程伯父的新妻子，也是顧家人。”

“對。”

難怪姐夫會娶小姨。

可那時候，顧瑜是有未婚夫的。

那個男人，既是的伯樂也是的教練，更是的隊友和搭檔。

第一次穿冰鞋是他幫的，第一次站上冰場是他牽著的，第一個獎杯是跟他一起拿的，每一次獲得勝利，他都為鼓掌喝彩。

“顧家為了讓嫁進程家，強行分開了他們，那個未婚夫也因病猝死在了冰場上……但好像一直認為，不是意外，是人為，是顧家為了保住基業，為了就范，害死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