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晚些時候結束大宴,在群臣的跪送下與皇後並輦從集英殿回到坤寧殿,探視過公主以後便自去了福寧殿安寢。
他原本也是這樣日複一日過下去的,雖說了紅袖添香的樂趣,但福寧殿的書房裏倒也算得上是清淨,隻是後來有了妻子,難免憊懶些,隻在白日批閱奏折,晚間多出時間照料自己的妻子兒,天倫之樂,反而過不慣這般孤枕冷衾的日子了。
嚐試過了同阿瀅那樣濃烈熱忱的滋味,才愈發覺出這福寧殿的冷清,在這裏的時候,這座帝王的寢殿才會有尋常家居的滋味,如今又隻剩下他一個,自然又冷了下去。
皇帝第二日還有早朝,既然福寧殿沒有雲瀅這個磨人的溫鄉絆住人的心腸與腳步,他索便趁著夜散步到了文德殿,理些事,等著東方晨升,人報曉。
江宜則清點各方送來給家賀壽的禮品,嬪妃們每年都會送些新奇的珠寶玉,後來如今這位娘娘主中宮,就換了個主意,說是令各宮集資,出的都是一樣的錢,為家置辦品賀壽,這樣也就減去了一部分人不送禮怕家生氣,送禮又怕寒酸的問題。
聖上對此也頗為讚同,他的生日原本不需要嬪妃賀壽,但是有些深固的觀念與規矩一時半會兒也去不掉,雲瀅也不會刻意克扣各宮的財,不過是湊了錢置辦一件珍貴而見的禮,反倒比零零散散鋪了一桌子更加得他心意。
嬪妃知道這是皇後的好意,也是皇後小氣量的現,每個人隻出錢,唯獨皇後有機會私下送聖上禮,家自然也不會留心到誰送的禮更加巧用心,更不會念什麼舊,說不準還能往廷來一兩次。
“坤寧殿今年怎麼沒送東西過來?”江宜則袖著手同兩位副都知問道:“可仔細瞧過了,今晨娘娘沒差人送生辰賀禮給家嗎?”
聖上的生辰與公主的百日都趕到了一起,或許一時半會兒忙昏了頭,聖上現在也想不到皇後的賀禮,但是等到明日後日,焉能不過問此事?
“都知也清楚,家素日都是同皇後寢在一,或許是娘娘私下已經送過了,咱們尚且不知道。”陳副都知悄聲問道,“不過皇後之前一直是在調養,生養了一位公主,家已經是歡喜不勝,大約也沒有什麼賀禮能比公主能更得家的歡心了。”
江宜則搖搖頭,他將臣子們進獻的文章書法以及珍玩都送了庫,囑咐邊的小黃門明日去問問:“咱們這位聖人,從前在家的上最肯下工夫,兒雙全之後才淡了些,家心思細,怎麼察覺不出這其中變化?”
雲瀅如今有了自己的兒要照料,對聖上花的心思自然不可避免地要些。
可是夫妻的淡下去,對皇後也不是一件好事,說起來宮中如今的局勢雖然是一枝獨秀,倒也是難得的平靜和睦,江宜則也不願意輕易地打破這份平靜,隨手給坤寧殿賣個好的事也不算太難。
他說完這話,正準備吩咐人送清心提神的茶湯到殿裏給家,自己進到裏麵去侍奉聖上筆墨,然而侍茶的鐐子麵卻有些為難。
“都知,剛剛坤寧殿那邊的人來過了,說今夜書房那邊不許人送茶湯,”他年歲還輕,說起話來溫言細語:“說娘娘吩咐的,請家累了便去歇一歇,飲了茶睡不著,反而難。”
從前皇後在福寧殿也是做過侍茶梳頭這種類似事的,彼時家要些什麼皇後也不好反駁,然而如今皇後位居中宮,說話舉足輕重,連家都得改了素日的習慣隨,江宜則也不願意聖上通宵達旦,有皇後這一句護自然也放下心來。
然而他站在廊下,寒風瑟瑟,冷月照霜,文德殿數燈如豆,映亮了室的一雙影,不人狐疑:“如今殿是誰在伺候家筆墨的?”
“大約是坤寧殿派來傳皇後話的人罷,”陳副都知了一眼,裏站著的宮人姿曼妙,但是頭上點綴卻不多,遂漫不經心道,“左不過是聖人邊的大宮過來替娘娘關懷陛下,送些滋補解酒的湯飲熱粥,家問些事也沒什麼大礙。”
有皇後這般悍妒的中宮,福寧殿裏的宮人哪裏敢對聖上起不敬的心思,聖上不邊人的規矩哪怕壞在了皇後上,但是娘娘恐怕也不會允許宮中有第二個自己的出現。
聖上一直伏案疾書,並沒有察覺到邊有人,他旁時常有侍和宮人進進出出,換茶磨墨、焚香剪燈,但是聖上並不關心在意,因此當茶杯和案發出那明顯的一聲撞,聖上也隻是皺皺眉,沒有責罰宮人的意思。
茶湯的香氣幽微,清心沁脾,極合聖上的口味,他還沒來得及讚一讚今日侍茶的宮人,便見到那宮人已經換了新的熱茶奉上,屈膝行禮,雙手舉過頭頂,將茶雙手遞給天子。
那是一雙極白皙的手,略顯糙的黑紗在子上舉的藕臂輕褪,反而襯得的手腕愈發霜白如雪,瑩潤細膩。
或許是燈燭的影跳躍在手臂上時落下的暈染太炫人心神,連聖上都會不自覺看了一眼,但也沒有說些什麼,隻吩咐了一聲起。
他為君主,自然已經習慣了邊人的服侍,正將心神重新放到麵前的奏疏,但那宮人似乎並不是這樣想的,見聖上並沒有嗬斥人的意思,膽子竟也愈發大了起來,恢複了直,人卻沒有知識趣地離開。
那雙極的手落在了帝王白的寢與的邊緣,輕輕在上麵按,男之親本就令人敏|,而這個宮人又是格外大膽,的手遊走在聖上的肩頸,完完全全是存了勾引的心思,想要用那纖若無骨的手、如蘭似麝的熱息撥至高無上的君主。
“放肆,大慶宮的管事就是這樣教你侍奉君主的?”
聖上隨手擲了筆,他雖然說不上難伺候,但對待癡心妄想的宮人素來稱不上怎麼好,能到前朝來伺候的宮人必然是十分出挑的,可是卻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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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掖庭局自己領一百杖,以後永不許來前殿伺候。”
門外的侍在看見那宮人剪影作的時候就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聞得聖上那一聲嗬斥雖然心驚膽,可是倒也不算意外,聖上隨侍的宮人出了問題,自然是江宜則這個總領侍省之人的罪過。
然而他剛準備進去告罪,走到屏風後麵,卻聽見了一個悉的聲音。
“七郎好大的君威,連我都嚇了一跳。”
皇帝發起脾氣,連雲瀅稍微有些吃驚,聖上在麵前向來好得不得了,連句重話也不說的,見江宜則在屏風後的影浮現而後又去,低聲取笑聖上:“莫不是七郎今日不得紓解,把火氣全發泄在宮人上了?”
“皇後怎麼到這裏來了,”皇帝大約也沒有猜到今日這個大膽的宮人居然是他的妻子喬裝,把人扶了起來,“你這樣裝扮,真是要活活把人嚇死。”
“我想七郎了呀,就違反宵過來瞧瞧您。”雲瀅在他麵前張了張手臂,仰著臉問他:“家瞧我穿這一可還合,我怕是都胖了。”
聖上定定地看向一宮娥打扮的雲瀅,時隔數年,再穿起這來除了前的起伏比以前大了太多,也並沒有什麼突兀之,還像是福寧殿的一樣,俏生生地立在燈影下,仿佛歲月停止了流淌,又回到了從前的時。
“當然好看,朕瞧來倒比你當年更添了許多的風韻,若是采選宮人,必然是第一流。”
聖上的目落在的上久久不曾離開,的年輕太過耀眼,反而他自慚形穢,“阿瀅還是這樣年輕貌,朕卻已經老了。”
皇帝的眉心已經落下些淺淡的痕跡,似乎是見證了他每一次煩心與憂愁的夜晚,但是那眼睛卻仍是如他們初見時那樣清澈如泓,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是哪裏的話,在我瞧來七郎從來都不老的,”雲瀅攬住聖上的頸項,親了親他的眉眼,“無論家變什麼樣子,都是阿瀅的夫君,人家說人眼裏出西施,我喜歡家還來不及,一點也沒瞧出來郎君老在什麼地方。”
“阿瀅總是有許多好聽的話來哄朕,”聖上笑著將抱到了自己的膝上,“皇後不是一直不願意幹涉朝政麼,怎麼今日卻有興致往前麵來瞧朕?”
每逢朔,皇帝在紫宸殿接朝臣們的朝賀參拜,而平日聽政則是在垂拱殿,文德殿地兩殿之間,是供皇帝休息的場所,雲瀅以前對朝政不留心,為了避嫌和顧慮東宮的名聲,當然也不會輕易地踏足前朝。
“我想家,難道還不能過來看看您嗎?”雲瀅伏在他懷中輕聲淺笑:“再說家不是在席間說過您也想我了麼?”
聖上雖說存了這樣的心思,可不願意就也罷了,“可阿瀅不是說今夜太子要同……”
“三七都多大了,他明日還有課業,怎麼好來陪我?”
雲瀅見聖上問起舊事,依舊理直氣壯:“雖說父母不能失信於人,然而君子可欺之以方,七郎最好騙了不是嗎?”
他最容易上的當就是了,雲瀅親了親聖上的下顎:“我記得家當年說,不需要我做太多,隻要夜裏能為陛下奉一盞熱茶就足夠了。”
聖上自然不會忘卻曾經對說過的話,因為那之後,兩個人便真真正正地合房了。
那個時候還不如現在這般嚐過風月滋味,起來總是不得要領,要人一點點地耐心憐開拓,才得到一點點夾雜痛苦的歡愉。
“所以今天,我便又來了呀。”雲瀅頗有些張,也沒有嚐試過在這種地方同皇帝有些什麼:“沒想到家沒回殿,反倒是來了前朝。”
聖上的呼吸微有些不平穩,心也隨著氣息一道了,雲瀅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這是前朝,是宮妃不得擅自進的地方。
“家想不想再重溫鴛夢一次?”雲瀅興致地依偎在他懷中:“文德殿大概也有浴桶繡榻,我還做一回七郎邊的小宮人好不好?”
的興致甚好,但卻被聖上打斷了,“阿瀅,這不妥當,你怎麼能這樣任呢?”
他的手牢牢地掌控住的腰,麵卻有些冷淡:“為皇後帶頭違反宮中令,不怕朕重重地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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