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香囊

紀初苓會同李襄婉關係，還是因為昭明公主的緣故。幾個公主裡頭，皇上最為疼的就是昭明公主，卻可惜公主打娘胎裡就帶了病，終日只能待在殿，只有極時候，狀態好些了才能出來走。

昭明公主小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等長大些意識自己子的況後，有一陣子整日唉聲歎氣。皇上心疼昭明公主，怕枯悶沉鬱，就想著從各世家中給挑兩個年紀相仿的伴讀，也好有人陪說說話解解悶。

最終挑出的便是和李襄婉。兩人進宮做了陣子昭明公主的伴讀，昭明公主人好又沒有架子，年紀相仿的姑娘間最是活潑鬧騰的，漸漸地公主的笑容也多起來。

因了這層緣故，同昭明公主的關係也是極好。

這件事，大房當年還因祖父選的而甚是不滿。

“所以是殿下讓你來看我的？”紀初苓問。

“算是吧，公主出不了宮，便給我來了信詢問。”李襄婉說著又想到了什麼，隨口道，“不過初苓妹妹你出事的事，我在收到公主的信前一刻也剛知道呢，還是大嫂告訴我的。”

吳氏一直靜靜坐在一旁聽兩人說話，忽然被小姑子點到，愣了下，遂反應過來道：“我也是一聽說，就想著阿婉同你關係好，定會著急，就陪過來了。”

恰好此時陳嬤嬤正帶了丫環候在房外，聊話便停了下來，紀初苓讓陳嬤嬤將茶點都端了上來。

紀初苓捧過了熱茶，趁這空隙打量了下李襄婉的穿著，也同吳氏一樣，是一的素淡。視線往李襄婉的腰間看去，亦是發現了一朵白花。

李家有白事嗎？

既是來探病，自是不方便著孝裝的，所以才會穿得素雅，只配了一朵白花。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全然不聞窗外事，便是旁人與說什麼，也是懵的。別說是外頭的事了，就是來探的人同說過些什麼，也都記不清。

在記憶裡一番探尋，是想起這麼件事來。李尚書的長子李昊，也就是李襄婉的長兄，吳氏的丈夫，當年確實遭遇了不測。

至於李昊是什麼時候死的，就不知了。可李家除了這件白事，一時也想不起別的來。

紀初苓細細打量李襄婉，發現今日妝上得很厚。雖然故意用遮了，離近了細瞧，還是能看到眼下兩團烏青的痕跡，眼皮也腫了些。

吳氏雖沒如此，可神有幾分頹萎，不知是不是穿得素的關係，看起來沒有以前給人的那種之。

等陳嬤嬤帶人退下，紀初苓便小聲問道：“阿婉姐姐，李家，是否出什麼事了？”

李襄婉正要手去拿最的桃花，聞言手一，那塊桃花竟從指尖滾到了地上。

小姑娘咬著，兩邊角便往下掛，良久才從間出有些哽咽的聲音：“初苓妹妹，長兄他沒了。”

紀初苓這句話突然將李襄婉的眼淚勾了出來。趕放下茶盞，對好一陣安。

果真是李昊嗎？

以前李襄婉同說過，和家中的哥哥並不是很親，但畢竟是兄長，原本還能說能笑的人沒了，又怎麼會不怕不難過。

便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卻兩回都還來看。而且上一世甚至都沒有覺察到有這事。

李襄婉癟著掉淚，吳氏那邊也低下頭去抹起了眼角。

紀初苓哄了一會才將人哄停了。李襄婉把臉乾淨，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事都過去陣子了，可是見了好友，紀初苓那話又一勾，就憋不住想訴一訴。

至於李昊怎麼出事的，紀初苓也從李襄婉跟吳氏的話語中拼湊了出來。

原來李昊是在去嶺縣的前幾日去世的。

說是晚間同人聚飲，喝多了酒，獨自回去的時候，失足落了水，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溺死了。

如此也是世事無常。紀初苓也不知該說什麼，見吳氏淚盈盈的，便勸了兩句。

吳氏手中著帕子，聞聲抬頭看向了，四目相對了一會，方搖搖頭道：“這也是夫君的命數。不說這個了，婉婉，我們是來探二姑娘的，怎好說這些呢，你這孩子。”

李襄婉忙說：“是呢，初苓妹妹你可別怪我。說起來，也因為這事家中眾人繁忙，大嫂見爹娘也不出空，便陪我來衛國公府看看你。”

紀初苓遂道了謝，話落，目不經意落在吳氏手裡的帕子上，微微停了一停。

心裡頭生出一怪異來，忍不住又盯著那帕子多看了兩眼，卻又約覺到一道視線在跟著。

甫一抬眼，就對上了吳氏的。吳氏冷不防紀初苓突然看過來，目輕微躲閃，笑著說了句客套話。

紀初苓放鬆了沒一會的額忽地突突直跳。吳氏為何以這般眼神看？在打量。

雖與吳氏不，卻也不是第一次見面，為何要如此審視於？

方才是發現，吳氏之前低頭抹了半天，可那帕子卻只了小小一角，心裡生出疑。

李昊對兩人來說，一個是關係並不是太親的哥哥，一個是日日同枕而眠的丈夫。可兩人的狀態卻明顯不同。若是因李襄婉年紀小也是說得通。

但是捕捉到吳氏那樣的眼神後，就不只是疑了。

“哦對了，二姑娘上回來李府，不是落了件東西嗎。這類的東西，想來定是要的，失了不好。今日過來，我就讓婉婉記得帶著了。”吳氏忽然說道。

被吳氏一提醒，李襄婉想起來了，出一個香囊塞進了紀初苓手裡：“給，初苓妹妹你也太迷糊了，連的香囊都能弄丟。還好是被嫂嫂拾到了。”

這個香囊還是紀初苓自己繡的，萬一要是被哪個男子拾去了，那就不太好了。

紀初苓攤開手，指尖在繡紋上面輕輕挲了一下。這個確實是的香囊，上頭的蓮花還是那時照著院子池塘裡最大的那朵來繡的。

“我也是後來無意中撿到的，見那上頭的蓮花繡的太巧，不知是哪個姑娘悉心做的，丟了定然心疼。後來我拿著被婉婉看到了，一眼就認出是你的手藝。想來應當是上個月，二姑娘你來婉婉生辰宴那日，不小心弄丟的吧？”吳氏看紀初苓接過便解釋道。

“是我的。”紀初苓沉著點頭道，想起來了，上一世兩人來時，李襄婉也把這個香囊還給了。

只不過一個香囊而已，閑來無事隨手做的，也沒有多要，後來也不知道被隨手扔哪了。

若不是李襄婉今天塞給，怕是都想不起來這個東西。

上月是去過李府，參加的李襄婉的生辰宴。席間不小心吃得多了，中途起去園裡走了走。印象中那時月明星璨的，見月，便多賞了會。結果也不知從哪跑出來一隻野貓，盯上了腰間的香囊，忽然竄出來叼了就跑。

被嚇了一跳，追了兩步，可那貓野得很，盡往樹叢牆頭上跑，幾個眨眼就沒影了，追也沒法子追。

以前針線練手多是做的香囊，匣子裡留有好些個，丟一個沒多重要，想想也就算了。

“是我那天不小心弄丟的，多謝。”

紀初苓正要將香囊收起，卻聽吳氏說著：“那天我在我院中的花園裡頭拾得，還覺得奇怪，沒想到婉婉說是你的。我都不知二姑娘什麼時候去了我那兒呢。”

紀初苓手一頓。

吳氏像是隨口一說，但紀初苓方才已起了疑，所以在看來，吳氏眼中的細究意味十分明顯。

難怪今日覺得吳氏有種道不清的怪異，吳氏這是，試探？

“二姑娘的香囊為什麼會丟在我院子裡呢？”耳畔猝然響起上一世吳氏的聲音。

病著坐在床上，吳氏將香囊放進手中時如此問。目凝視，握著手的力道有些重，可心思不在也沒覺察到如何，只怏怏地說了聲不知道。

“不知道，被只野貓叼走的。許是那貓見院子裡頭景致好，看出了神，就把先頭搶來的玩意給忘那了。”紀初苓沖吳氏抿玩笑道。

之後三人說著話，紀初苓到吳氏的視線時不時會往這邊落。沒琢磨出緣由，但也猜到今日來，不是陪李襄婉，目的卻是這個香囊。

可不知這香囊在吳氏眼中有何問題，因為在紀初苓這，它確實是被貓叼走的。

李襄婉忽地拉了一下：“對了，初苓妹妹，你知道眼下京城裡都在議論誰嗎？”

“誰啊？”順著問了句。

“寧家剛遊歷回京的甯公子。”

紀初苓目一，下意識就蹙起了眉頭，心頭泛起陣厭惡。聽旁人提起這個人，上都好似作痛。

“聽說那甯公子長的翩翩玉樹，文采卓然，還是那個大家鶴石先生的高徒……”說著想到什麼，“啊呀，我怎麼忘了，安國公府寧家不是你外祖家嗎，那麼甯公子就是你表哥了。”

“嗯。”淡淡應了聲。

鶴石先生的弟子藝學歸來，又是俊逸儒雅，像是往京這潭深水中擲了塊石子。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甯方軼此時都風頭無兩。李襄婉說了好一會，才發現紀初苓好像忽然興致奄奄的。

以為是子剛好，容易疲累的關係，便不再多留，讓好好休息，與吳氏起離去了。

兩人離開後，陳嬤嬤進來收拾時，發現自家姑娘臉沉凝得很。

“姑娘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陳嬤嬤憂心忡忡地問。

紀初苓搖搖頭，說要一個人去走走，便去了院中的小園子。

吹著風繞了兩圈，才總算將子的那不適給按捺下來。從聽李襄婉提到甯方軼開始，的嚨就一陣陣的發，好似每個指尖都在痛著。

緩過一陣後，紀初苓才無奈地拍了拍自己額頭。這個人，最多這世避著他便好了。

待冷靜下來，端詳起手中的香囊。

吳氏今日這番舉，究竟是什麼意思。

吳氏所在意的，似乎並不是把香囊弄丟了，而是這香囊不應該丟在的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