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一

雖是卯時，但陸陸續續已有不馬車從北城門駛出。

這些馬車出了城門，多是往東而去的。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王勳貴族，一般有門有戶的世家，馬車上皆有對應的記號。

此時駛出城的馬車，若往車上一瞧，幾乎都能找見各自標有的記號。

紀家的馬車隨後出了城，卻沒跟著那些馬車往東，而是向北走。

寧氏簾，往東向看了眼。

“你爹原本已經備好萬佛寺的名帖了。”

紀初苓聽出寧氏有些埋怨之意。

萬佛寺佇立京城東側萬佛山上，山門萬佛寺三字便是先帝賜提。此後萬佛寺立為皇家寺院，常為皇室奉香祭祀之。

萬佛寺平時出並無制，只每月初一，需持名帖可，直至午時過後才開放于尋常百姓。

而所需的名帖每月于宮中申領。

所以這個時候能進萬佛寺的，不是皇室便是權貴，且以眷為多。

都說初一這日進香祈願最為靈驗。雖多是去萬佛寺祈求福願的，但各自之中不得也摻了些別的想法。

因為一兒一皆遭禍病，寧氏本是打算等初一便去萬佛寺中進香，祈念平安的。

但紀初苓卻忽然說想要去香山寺。

最後也不知怎麼就應了，這不，就往香山寺去了。

“娘，香山寺也很是靈驗的。聽說先帝賜字之前，香山寺的香火還更旺一些。”

紀初苓聲說道。雖說同寧氏不是很親近，可那天靈思一起，竟試著同娘撒了撒，說了陣好話，最後搏了娘點頭。

忽然才發現娘儘管面上不顯，原來還是吃這套的。但前世看見娘親便會怕訓，不敢如此，久而久之也就疏遠了。

若是可以，紀初苓還是希能同娘親近一些的。

至於為何想去香山寺，自然是因為在那待了好幾載的春秋，實在想去看一看。

寧氏想想，覺得閨說得也對，香山寺的香火同萬佛寺一樣，一向都是很旺的。

企求平安心誠為首，此番也沒打算同誰走，確實不一定非去萬佛寺不可。

再說近來大房那幾張臉沉沉的，若在萬佛寺遇上，瞧了也不舒服。

紀初苓的馬車出城之後北去，沒過多久便到了。

山門，便見香山寺中已是人頭攢。

紀初苓一行人下了車，才一腳才踏，心口便猛得了兩下，竟產生一種歸家的覺來。

跟在寧氏後穿梭進人群，寺香火繚繞，周圍皆是懷著心願前來拜佛祈求的香客，紀初苓邊走邊左觀右瞧的，覺著哪哪都悉。

寧氏自進了香山寺後便不再多說什麼，於殿奉香一心替子丈夫祈福平安。紀初苓便跟著一道祈願。

順道在心裡默默恩此寺和‘恩草’能再賜一生。紀初苓覺得的謝大抵是能傳達到的。

許久，待快結束時，忽然又想起來什麼，趕再燒了柱香，揀著記憶裡頭還沒忘的經文，半像不像的皆念了一通，給那日跟了一路的魂。

雖說那麼多年耳濡目染都沒學會篇正經經文，但念了那麼多，裡頭總有能超度它的吧。紀初苓如是想著，頗為滿意的辦完此事，便同寧氏一道去了寮房暫歇。

可在寮房待著著實無趣，沒一會紀初苓便在寧氏那尋了個由頭，又支開陳嬤嬤跟秋，自個溜了出來。

不需怎麼回想，紀初苓在寺輕車路地便向著“安之所”而去。

越往那走，四周的香客也越來越。過小徑道，轉過角四周便見禪房。那時所依的牆頭，便是那一列禪房之後。

紀初苓向四周看了看，見無人，便提著下擺走去。

前方一棵樹長得肆意，枝杈張狂的斜斜生長出來，擋上了一半的去路。紀初苓記得那時似乎是沒有這棵樹的，每日在寺中遊聽趣事時，也從來不需穿過。

許是後來被移了。

無法，只得微微低了頭從枝杈下鑽過，

眼前四方天地，倒是悉的樣子。因是偏角，此無人打理，草株雜雜地隨意生長著。

紀初苓細細端詳良久，這兒除了草葉，仍還是草葉。

極為尋常罷了。

早便想過，就算來看看，大概也找不見什麼特別的。不過是為了了記掛的一樁心事，將前塵過往歸進一場夢罷了。

紀初苓再次矮下了子，低頭繞過枝杈要出來。再站起時，忽覺得發間被猛地扯了一下。

發間那翠綠的瑪瑙雙蝶簪竟不小心被那張牙舞爪的樹枝給勾去了。

因沒有覺察便站起，卡在樹枝中的簪子便被從髮髻上了下來。

紀初苓抬手往頭上扶了下，好在髮髻沒。那放肆的枝杈被驚，勾著的簪子還晃了幾晃，像是得意的在朝炫耀一般。

雖說裡頭都是那麼大人了，可姑娘家家的，就算再長大，那點小子也是說起就起的。

頓時便不那麼高興了，腰朝那樹重哼了一聲以表達不滿，又看那樹無法出聲響應，才覺舒服了些。

接著抬手便要去取回簪子。

手剛要去，卻忽然見簪子被另一隻從旁過來的手給取了下來。

紀初苓剛還在跟樹鬥氣，沒發覺旁邊來了人，一驚之下回看去。

一個高大拔的影出現在眼前，而他的手心中正躺著的簪子。

待認清人來，不正是想要敬而遠之的謝遠琮麼。

詫異了一瞬，紀初苓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提著的角掖了掖，見禮道：“謝……”

謝字在舌尖繞了兩環有餘，紀初苓最後還是換了一種比較恭敬的法。

“謝大人。”

紀初苓想，不管他現在離那個隻手遮天的攝政王也還有多裡的路，得客氣好聽一些總是沒錯的。

萬一是個記仇的呢？

謝遠琮倒是愣了下，旋即想到前世也有這麼過自己，笑出了一聲。

紀初苓聽到他笑，有些莫名，暗忖方才是有何可笑之嗎？

接著想到什麼，不有些訕訕地問：“謝大人怎會在這裡，什麼時候在的啊？”

謝遠琮邊掛著笑意：“有一會了。聽到此有聲音，所以過來看一看。”

紀初苓扶額，那剛才同一顆樹在那置氣了半天的稚舉，豈不是全被他看去了？

如此一想，紀初苓就不住“老臉”一紅。但轉念又一想，眼下又不大，做些這類孩子氣的舉，在旁人看來應當也屬正常吧。

紀初苓這般安道，將心裡冒了頭的丟人又給摁了回去。

殊不知幾番變換的神全被謝遠琮給收進眼底了，漆黑的眸子裡笑意愈濃。

小姑娘個頭還不高，今日裝扮明豔可人，，臉頰一會紅撲撲的，連帶著耳子也紅了，一會又強裝鎮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討人憐極了。

嗯……方才腰同樹枝較勁的模樣也尤為可。

雖然都是，卻同那晚的沉穩冷靜不太一樣，同那日的一銳刺也不同。謝遠琮心裡卻覺著，如何都是好的。

他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語氣中聽來似乎有一哄人的錯覺，紀初苓無暇細想便往裡頭一指謅道：“我，我迷路了。我剛有東西滾進去，所以就去撿了。”

都怪謝遠琮一聲不吭就突然冒了出來，稚的行徑還被抓包，將都給擾了。

一想同他還是不作多接的好，紀初苓便定定神，沖謝遠琮道：“謝大人，謝謝你替我取下簪子。”

說完紀初苓的目便鎖在他的手心，那意思也很顯然。東西可以還我了吧。

“嗯。”謝遠琮將簪子遞去，遞到半途卻又收了回來，問“你自己方便戴上嗎？”

紀初苓微微一愣，這兒沒有銅鏡是不太方便。

那便拿回去讓秋弄好了。

正想著，卻覺眼前一暗，一道影便罩了過來。

謝遠琮在發愣時已極為自然地上前走近。小姑娘現在的個頭有些矮，他得彎一些腰才行。

謝遠琮微微俯，雙手環過紀初苓兩側，將手中簪子仔細回髮髻之中。

只是起時，兩袖彷彿都沾惹了上帶的花香，揮散不去。

他細看了下這簪子，覺得似乎更適合赤紅一些的。

紀初苓定定地僵在原。

他剛剛？他怎麼能，他替把簪子戴上了？

毫無徵兆，偏生他作又輕又快又自然，待反應過來時，簪子都已經回到發間了。

再想發作也不得了……何況也不敢沖他發作啊。

紀初苓回過神，下意識抬手去了，戴得很正。再抬眼看去，謝遠琮神如常，似乎只是隨手而已。

這舉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過去了，再去計較，反倒刻意。而且他幫著戴，也算是好意吧，若揪著就矯了。

再說，在他眼裡自己不過就一小小姑娘，也沒有多的不合適。

想到這點，紀初苓也就不糾結了，跟他道了聲謝。

只是心口被剛剛一瞬所激，跳得仍是些許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