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差,聘聘婷婷,豆蔻年華。
蘇澤蘭目流連在嶄新的蝴蝶紙鳶上,緞帶垂下,隨著穿堂風一下下飄,莫非那個段小娘子改了主意,孩子就是心思不定。
他知道小姑娘份,段殊竹兒,只看那雙杏仁眼就明白,和年時的冷瑤一個模子刻出來,也看到對方坐在轎子里。
連冷瑤——終歸還是做了樞院主使的夫人。
“段殊竹有什麼好。”他笑著輕輕說,語氣戲謔,仿佛自言自語在開玩笑,“不過你的心里,自始至終也就他一個吧。”
兩相悅,朝朝暮暮,段殊竹到底比他有福氣得多,若是之前肯定恨得牙,如今卻云淡風輕。
可見人都會變,曾經走不出的迷局,只是不肯放過自己的執念而已。
門外小太監進來回話,“大人,工部侍郎修楓求見,說是奉旨給大人造府。”
他不過一個小小供奉,居然驚工部,連忙起迎出去,臨到門口停了下,問后的小太監,“昨兒來的人我都見過,怎麼瞧著你眼生?”
對方躬著子,頭快低到腰下,“大人,我是今天下午才來,原來此伺候大人的奉兒去了別,小的名矅(yao)竺。”
“你這名字特別,祖上做什麼過活?”
“回大人,小的哪有什麼祖上,親爹親媽都不記得啦,從小凈去了樞院,原來柳兒,后來說是來侍奉大人,段主使才給改了名,我們家祖宗代,大人曾是探花浪,文采風流,邊人的名字也不能太俗氣。”
原來是段殊竹賜的名,蘇澤蘭忍不住突然笑起來,惹得對方呆住,不敢問也跟著臉笑。
不愧是親哥哥,矅通瑤,竺通竹,連著冷瑤與自己的名字,再把人放到邊來,那是要明明白白時刻提醒他,注意分寸。
皇帝送來侍,樞院派的太監,他看上去走出囚,實則也沒任何區別。
走出一個牢籠,進另一個,人生大抵如此。
誰也對他不放心。
工部侍郎修楓是個剛職的年輕人,生得文弱秀氣,一開口臉上泛起紅,也不知由于年沒見過世面還是門外風吹得太勁,像個子般有種害。
言談舉止極其文雅,先拿草圖讓蘇澤蘭過目,連聲說哪里不合適可以改,講起規格形制滔滔不絕,仿佛打開話匣子,看得出真醉心如此,并不是貪圖虛名之輩。
蘇澤蘭點頭,直說符合規制最重要,簡簡單單就好,自己獨一個人要那麼大房子做什麼,又留對方吃茶。
閑談間問起修楓家事,原來長在蘇州文人世家,祖上也曾到國子監任職,兩人閑聊了些詩詞歌賦,夜深了,修楓才離開。
翠縷如今不讓進屋,矅竺就跟著前后伺候,好奇地問探花郎,“大人看上去很喜歡這位修侍郎啊。”
蘇澤蘭下外,隨手扔給對方,“青年才俊誰看著不眼熱,可惜我沒個姐妹,配給他倒也不錯。”
矅竺一邊折著服一邊接話, “大人說的對,不過沒有親人,咱們可以認吶,如今大人平步青云,還愁找不到幾門親戚。”
蘇澤蘭靠在枕上笑,段殊竹挑的人就是機靈,這是要試探一下自己會不會招門客,培養勢力,瞇起眼懶洋洋,“我沒那個心了,找份活過日子而已。”
矅竺作揖,退了下去。
夜已三更,花大將軍府的雨梨院依然熱鬧,姝華噘坐在床邊直哭,只因今日老頭送來的紙鳶了一只,也是辦事之人太死板,非要把老人家說的閑話告訴段小娘子,才知道原來被人搶走一個,惹得對方氣。
夫人在旁邊連嚇帶訓,好言好語也不管用,扭頭埋怨正往屋走的段殊竹,“都是你慣的,像什麼樣子!”
對方角噙笑,將姝華抱起來,問:“我們家姝華了什麼委屈,快給爹爹說。”
段夫人哭笑不得,“主使的寶貝兒能委屈嘛,不過就是要買人家的紙鳶,了一只而已。”
姝華瞧見爹爹在邊,立刻理直氣壯,手住段殊竹的肩膀,“本來就是搶的人不對,爹爹,那家說好全部給我的啊,兒都答應院子里的姐姐們,一人一個,結果被人橫豎搶走,這不是仗勢欺人吶。”
年紀不大,詞兒還多。
段殊竹點頭,“那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勢,能搶咱們東西。”
這樣下去只怕要出事,冷瑤連忙制止,“行啦,你得的也不,不行明日再買。”
姝華哪里肯聽,哼一聲繼續道:“廝兒說是尚書省左仆家養的奴才,還拿出刀嚇唬老人家吶,爹爹,你說尚書省大還是咱們樞院大!”
段殊竹笑出聲,雙臂將小姑娘攏進來,淡淡地:“我也想知道到底哪個大。”
第24章 暖鶯春日
是夜,月如水,乍一看如大地生了層薄霧青煙,幾匹快馬橫沖在長安街頭,將宵之后的幽靜之夜,肆意妄為地劃破條口子。
金吾衛迅速退至兩邊,只因高頭大馬上坐著的人頭頂圓頂直角樸頭,穿緋,手執拂子,那是樞院的象征。
一行人直接來到尚書省左仆府前,看門仆人不敢怠慢,連忙跑去通報,穿過黑陶瓦覆蓋的歇山頂屋脊,繞著門前高高的戟架,樸頭兩角伴著拂子飛揚,完全一副漠然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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