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蘭連忙起,“臣唐突,不知陛下在此。”
皇帝笑了笑,瞧幾只貓兒樂悠悠地趴在樹下等鳥兒,那天真無邪眸子里沒有一對獵的貪婪,但只要對方稍有破綻,便能一躍而起,將無辜小鳥銜在口中。
怎知對面人會不會如這些貓兒一樣,面上溫雅,心狡詐,保不準又是另一個段殊竹。
“今日甚好,卿與我往雪蘭湖邊走走,自打你出來后,咱們還沒有好好說過話。”語氣親昵,還手拍了下對方手臂。
蘇澤蘭說是,側跟在后面一步的距離,不敢僭越。
對方卻故意放慢腳步,幾乎與他并肩,緩緩道:“供奉這些年在興慶殿苦了,朕其實早想徹查此案,但總沒個頭緒,幸而善惡終有報,終于還是沉冤得雪,多虧了樞院辦事周到,你要好好謝謝段主使啊。”
天子年,心思卻不年輕,說老謀深算不足為過,此時提段殊竹,那是為了試探自己心意,他雖然離開朝堂已久,靈敏的嗅覺還在。
權力之下歷來容不得第二個人,面上再親昵,皇權與樞院永遠都不可能站在一邊。
蘇澤蘭心知肚明,恭順地回:“臣自然要謝段主使,但臣認為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氣,自古言為政者,莫善于清其吏也。臣前幾日才去翰林,已聽到陛下有意整治貪腐,實乃大棠之幸事,正是有了如陛下這般明君,才會有段主使那樣的賢臣,天下清明,何止臣益。”
又是滴水不,不只捧高自己,還不得罪段殊竹,順便夸一下大棠盛世。
皇帝好懸沒樂出來,順耳的話誰不愿意聽,抬手不打笑臉人,開始相信這人自有一番本事,怪不得父皇喜歡。
“供奉過譽。”忽地嘆口氣,聲音隨即低了下,又顯出不同的意味來,無奈道:“我如今親政不久,縱使有開天辟地之心,卻心有余而力不足,還要依仗各位朝臣們。本有意尊段主使為仲父,留在長安輔政,他老人家又不愿意。供奉有所不知,朕總覺得邊無親信,好比早想整治貪腐,至今也挑不出可信之人去辦。”
他們駐足在雪蘭湖的落蘭亭中,兩邊的玉蘭花先開了,如云似雪墜在枝頭,風一吹,便悠悠飄下幾朵花瓣,打在山石之上,落碧波湖中。
春景醉人,皇帝立在雕龍刻的朱紅欄桿邊出了會兒神,怨不得姐姐喜歡雪蘭湖,平日總獨自在此發呆,麗如仙境般飄逸,相比外面熱鬧的太池,這里幽靜超然得多。
直到有只天鵝撲騰羽翅落了水,他才回過神,后的蘇澤蘭一直未吭聲,或許是自己給的暗示不夠多,他就是想試試他的心。
“供奉,我雖然與你算不上舊相識,那會兒母后出事,供奉被牽扯其中 ,我的年紀還小,不明是非。但礙著十七公主的緣分,在心里與你卻十分親昵,這次有關公主和親之事,也是供奉提出權宜之策,我心里明白,孰輕孰重。”
蘇澤蘭垂眸低首,并不聲。
作者有話說:
走一下朝堂,男主畢竟是個權臣,不掌權護不住老婆呀!麼麼噠!
第28章 暖鶯春日
蘭花飄落,艷落雪。
皇帝龍袍,坐在落蘭亭的六菱石桌邊,目朝向碧波湖面,繼續悠悠道:“今日朕有話直說,并不想讓公主出嫁,十七公主與他人不同,與我猶如一母所生,只愿能夠與自己可心之人結為連理,也不枉先皇對的寵。但如今形勢所,只能先采納供奉的奏議。朝中對于南楚求親已有人議論,卿應該也聽到了吧,就算現在下旨與修侍郎聯姻,只怕——”
話已至此,皇帝想探他虛實,左不過怕尚書省與樞院攔著,蘇澤蘭向前幾步,俯輕聲回:“陛下的憂慮,臣清楚。朝中員眾多,有人想以和親來換取邊境太平,怕南楚求而不得,會惱怒,因此不同意公主招駙馬,也屬意料之中。以臣來看公主選駙馬不同與太子選妃,乃皇族家事,何不直接擬旨,無需通過朝堂。”
對方愣了下,自樞院攝政以來,皇帝瞧完奏折還要樞院主使過目才行,之后段殊竹居山林,才騰出空來給尚書省與中書省擬旨施行。
如今一道旨意經過朝堂爭論,還要過好幾道關卡,這也是政令不通的主要緣故,但對面人說得有理,公主招駙馬完全屬于家事,何必拿到朝堂。
他頓了頓,又問:“供奉的意思是——”
蘇澤蘭微微一笑,“陛下,臣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供奉,說白了就是份閑差,連朝會也上不了,本不該講如此僭越之話,但此事牽扯到十七公主,臣冒死進言,如陛下所言,既然朝中無可信之人,何不自己來培養近臣。”
皇帝嘆口氣,苦笑幾聲,“供奉以為朕不想?從上到下哪一個不是他人門客,關系盤錯雜,想要些干干凈凈之人實在太難。”
“陛下忘了一個地方。”
他遲疑一下,瞧對方晦暗不明的眸子,“卿不妨直說。”
蘇澤蘭附耳,慢聲道:“陛下,就是臣所在之——翰林院。此地聚集天下文人墨客,又有還未仕的狀元,榜眼,探花,且全從各地破格點翰林,都是如臣一般的閑差,從無員刻意拉攏,背景相對清明,陛下何不以談學為由,與他們親近,十七公主的婚事就先放出話去,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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