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院長上云郁,正與兩邊人商議曲水流觴之事,這次聚會非同小可,翰林院可不能輸給國子監那幫還未學的頭小子。
余看到皇帝的馬緋櫻飛奔而來,上面的郎不必想也知是誰,立刻迎過去,恭敬施禮:“臣見過十七公主,不知有何吩咐。”
茜雪勒住馬,并未與上云郁打過道,只聽說才高八斗,為人兩袖清風,是朝中清明一派的出人,起先也曾在尚書省任職,后因年歲漸長加上樞院攔政,漸漸躲在翰林院清閑。
對方花白胡子上立著個瘦小□□的鼻梁,一雙眼并不凌厲,倒顯得有幾分慈祥。
公主微微俯,“茜雪見過上大人,我來沒什麼事,想到后面去找花夫人,順便路過。”
自然不能說是為蘇供奉而來,對方為一個小小的供奉,不好給他惹事,可目不自主在過面紗尋對方,哪怕只打個照面也好。
環視一圈也不見人,莫非他——沒有來。
不住滿臉失,這人前幾日舌燦蓮花,說了那番選后立妃之言,讓自己遞話給陛下,如今照著辦了,對方卻不見蹤跡,真真一點兒也不上心。
幸好掃興的模樣被面紗擋住,對面人察覺不到。
“花將軍的家眷還在后面,老臣可以護送公主過去。”上云郁輕聲詢問:“不太遠。”
茜雪回過神,要和上云郁這般學識淵博的人一路,不讀書的小公主想起來就有力,再說也不是真要找花夫人,連忙謝過,“不勞煩大人,我騎馬快,一會兒就能到。”
上云郁瞧著那匹健碩的緋櫻,多覺得自己有點信心過頭。
茜雪騎馬離開,直接掉頭回到皇帝車輦邊,聽到里面傳來蘇雪盼滴滴的笑聲,不想打擾,索攜杏琳往車隊前走。
已經沒了來時的興致,開始盤算著要回宮。
一聲聲,只嘆著氣。
杏琳剛才瞧公主興沖沖往外跑就猜到,雖然心里對蘇供奉仍不放心,但最近公主要與工部侍郎婚配的消息已經傳出來,還是探花郎遞的奏疏。
說不好是公主自作多,人家蘇供奉本沒想法。
騎馬向前幾步,笑嘻嘻地:“殿下,奴剛才看見曜苧啦,他說今天一大早就陪蘇供奉去籌備什麼曲水流觴,早早就出門,這會子還要到宮里取東西,可忙啦。”
“你是說……供奉已經在渭水邊。”口而出,立刻不好意思地咬,可惜語氣里的喜悅已經藏不住。
杏琳點頭,忍住笑,“自然是。”
茜雪沒接話,春從面紗灑下,繾綣,的手了韁繩,回宮的打算忽地完全消散,一下子無蹤無影。
抬眸看兩邊翠綠蔭,花兒開得可真艷,尤其是羅列排的蘭花樹,一朵朵說盡風流,像蘇供奉眼睛,俊雅里又是萬種。
這人生得太好,也平白無故惹人惱啊!
作者有話說:
①取自《民俗史》。
第33章 春暖睡鴛鴦(五)
渭水春波, 啼鶯舞燕,水邊玉面娥相互依偎,嬉戲歡笑, 惹得王孫公子頻回頭。
今日沒有貴族與平民的規矩, 乃長安城人人歡樂的好時辰,不只為了新年祈福,還是男歡,兩相悅之際。
子懷中捧滿艷麗芍藥花,年郎則口墜著潔白蘭花, 顧盼流連, 相輝映,高神施了法,月下老人也抿笑,不知要就多好姻緣。
皇帝儀仗已駐扎在鄰水,浩浩又是一番烈火烹油的大場面, 茜雪不熱鬧,獨自牽馬往別逛。
因渭水邊上有金吾衛巡邏,杏琳也不跟著,只囑咐別走遠。
十七公主左右不過想尋蘇供奉的影子, 又能跑到哪里去。
茜雪確實有這個心思,默默跟在翰林學士后, 怕被人發現又不敢離太近,最后連緋櫻都拴在樹下,自己走。
難為一個金枝玉葉的小公主,為了見對方一眼, 費盡心思。
不大會兒來到渭水上游, 腳下草地逐漸松, 兩岸青山偉立,鳥聲越發空靈。
平時都是騎馬坐車,極走這麼遠的路,瞧一行人在河邊落座,估計到了目的地,連忙靠在旁邊大樹下休息。
腳腕酸疼,十有八/九腫起來,手,忍不住笑出聲,真是傻得很,曲水流觴皇帝必要來看,跟著一起不就好了,非要癡癡走這麼遠,平白無故遭罪不說,保不準對方忙起來,本沒時間搭理自己。
可來也來了,腦子管不住心。
就瞧他一眼好了。
十七公主以為自己藏得蔽,卻不知有雙眼睛一直瞧向這里,從未離開片刻。
歐雨霖適才跟著公主一路,看對方回到陛下的玉輅邊才調轉馬頭,沒想到又在翰林學士與國子監學生的隊伍后發現,居然悄悄來到渭水邊。
公主偎在樹下,雙手按住腳踝,肯定是累了,這里山路高低不平,男子走著都費勁,何況對方生慣養。
袖里有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臨出門前奴婢仔細放好的紫云田七膏,說是有備無患。雖然與陛下一同出游,跟著不醫太醫,但那是專門伺候皇家貴族,萬一有個閃失,可不到來看自己。
這地方偏僻,自是尋不到太醫,他猶豫一下,趁著集會還未開始,悄悄來到近前,又怕突然出現嚇壞公主,故意加重腳步,碧圓袍邊蹭上草叢,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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