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連著嘆息幾聲，事已至此，沒必要繼續打馬虎眼，語氣輕得快聽不到，“姐姐——不要過于傷心，蘇供奉啊，無論真相如何，朕可以放出來，只要他愿意離開。”

茜雪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沒主意，忽然聽皇帝這般說，也不知這件事該如何收尾，試探地問：“陛下，我不相信——蘇供奉會弒君，我——”

對方搖頭，明顯不想繼續，又重復一遍，“他——必須離開，再也不能回到長安，還有——”語氣一沉，讓茜雪心口砰砰跳，“還有，皇姐不能走！”

話已至此，說得明白，就是要自己與供奉劃清界限，怔怔地瞧著皇弟，依舊雪白，整張臉秀氣俊，還是那個跟在后的弟弟模樣，可又陌生得嚇人，實在想不明白，心口懸著一把刀，隨時都能落下來，將人劈兩半。

空氣凝結，暗沉沉屋起了一層浮，滅了燭火，在對方的臉上又落下青灰，棠檀桓冷冷地開口，眼睛依舊閉著，“姐姐，你應該清楚，如果我要殺了他，易如反掌。”

心口的刀掉了下來，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談條件的資格。

天子畢竟是天子啊，不是可以用親來左右。

皇帝欠佳，不利于走，一直修養在華清宮，只留幾個近臣在邊，另有貴妃與十七公主陪同，下旨李白紫回長安，穩住太后。

茜雪與蘇貴妃流在床邊伺候，心里記掛蘇供奉，可不敢去瞧，只怕惹起皇帝的怒火。

回到沉香殿，吃不下飯，喝不下水，眼見著和朵花兒缺了似地，蔫了下去。

杏琳看著心疼，可也沒法，矅竺還關在大理寺，邊還有個秋，也快撐不下去。

只得勸公主多去泡溫泉，好解乏，至能安穩睡一覺，茜雪點頭，來到海棠湯，在溫熱的泉水里嗚咽，景生，也不知蘇供奉在牢里了多罪，忽然聞到一奇香，似曾相識，抬眼瞧秋正打開護膏，香氣撲鼻，那是蘇供奉出事當天給自己的東西，接過來又仔細聞，頓時打一個激靈。

這味道如此明顯，分明是那日段殊竹上的香氣。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段殊竹是敵是友。

第90章 春風花草香（六）

霧氣繚繞的海棠湯, 各種香氣四溢，茜雪不敢確定鼻尖的味道，穿好服, 尋到院子里一僻靜地, 遠離花草，又打開聞了聞，千真萬確，與段殊竹上的香氣一模一樣。

有些搞不懂，制香需要一段日子, 不可能由于兩人當日見面就染上, 若說巧合更離譜，蘇供奉素來手巧，這些香氣都心調制，重合的可能極低，除非——對方送給段殊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香膏。

越想越不對勁, 一個大男人再致，也不至于用這些吧，何況他們兩個關系又沒多好，百思不得其解。

十七公主喚來秋, 試探地問：“你與矅竺經常在一起，可聽對方提過段主使有什麼特別之, 或者對矅竺的態度如何？”

秋眼睛紅得像被人打了似地，搖搖頭，“矅竺不喜歡與我講主使的事，只說知道的越越好, 奴婢也就不問了, 但他經常說主使對自己人極好, 我也不知道——”說著又哭出來，泣不聲，“不知為何那日——主使直接就把矅竺關起來了！”

茜雪一陣心酸，掏出帕子給對方淚，“別哭了，我也才冷靜下來，你又招我，這件事不能急，容我仔細想一想。你放心，只要我在，蘇供奉與矅竺就不會有事。”

“奴婢知道——”連忙把帕子接過來，自己抹淚，怯生生地：“奴婢總給公主添麻煩。”

公主溫地笑笑，看秋就像瞧自己一樣，如果出事的不是蘇供奉，而是別人，也會在他面前可憐兮兮地哭吧，有人疼就愿意撒，可如今一直依靠的人卻被關進去，不是可以哭鼻子的時候了。

要護住他，失去他，就等于丟了命。

“秋，你幫我辦件事。”公主瞧四下無人，悄聲附耳，“我知道矅竺平時與伍兒走得近，你們好搭話，去問問這會兒段主使在哪里？最好能找到主使一個人的時候，我有話說。”

瞧公主神認真，秋收起淚水，點點頭。

院子里起了風，冬末的風已帶有一暖意，穿薄衫竟不覺得冷，出新綠的樹枝張牙舞爪在地面，半明燭火搖曳，讓人心里害怕。

沒來由的怕又兀自帶來寒意，皮仍留有溫泉熱氣，心里卻瞬間結出層層霜雪。

忍不住倒吸口涼氣，沒注意杏琳輕步來到近前，披風罩在自己上，道：“公主別站在院子里啊，生病可怎麼辦，越發難了。”

茜雪回過神，迷眸子看向對方，忽地想起蘇供奉囚在興慶殿的日子，杏琳就是這般陪著自己，一起走在夜里，那會兒的心多麼忐忑，喜悅也有，擔心也有，但總比現在強，至知道他平安。

“公主！”杏琳迎上殿下擔憂的眼睛，不紅了眼眶，從小到大，十七公主何曾憂慮過，如今短短幾日就清瘦好幾圈，讓人心疼，“奴婢瞧不得公主這幅樣子——”

茜雪咬，一聲公主點醒了，是啊！大棠的十七公主，先皇留下免死詔書的公主，如何護不住自己人，喃喃道：“我一定保他平安，哪怕劫獄也在所不惜，誰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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