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第一回 去國子監。”晉朔帝頓了下,“原先請的私塾先生?”
“不是。”鐘念月搖搖頭,吐出幾個字︰“原先在玩。”
孟公公角一。
倒真是分外的……實誠啊。
晉朔帝又問︰“那今日去,授課的是誰?”
鐘念月道︰“還未見著老師呢。”便把三皇子給打了。
倒是鐘大人躬道︰“回陛下,為他們授課的老師分別是山志先生、凌倉先生……”
如此接連報了幾個名字。
想來,在知曉兒要去國子監讀書後,鐘大人便將這些了解了個。
由此倒也可見,晉朔帝對三皇子實在不上心了。
連教三皇子的是什麼人,他都未曾過問半句。
晉朔帝淡淡道︰“卻是不曾聽過。”
鐘大人忙道︰“他們與殿閣大學士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那也該是個名儒才是。
鐘彥這般份地位,該為兒請個更好的老師。
但話到了邊,晉朔帝又咽了下去。
晉朔帝復將目落在鐘念月上,心道,是個不大學的,鐘彥口中的山志、凌倉之流倒是更合適了。
晉朔帝心下有些莫名的憾。
便好像撿了蘿卜想去喂兔子,結果卻發現兔子更吃草。
“下去罷。”晉朔帝道。
鐘大人應了聲,立即帶著鐘念月往外走。
孟公公此時才附在晉朔帝耳邊,將來時路上,鐘念月的言行舉止,都說與晉朔帝聽了。
晉朔帝腦中閃過小姑娘的模樣,幾乎都能想象得到,當時與孟公公提要求,該是個什麼樣的口吻和神了。
也是靈天真,又裡氣的罷。
這廂祁瀚等人已經退出了大殿,莊妃心疼地扶住了三皇子,低聲問︰“太醫怎麼說?可有覺得頭昏想吐?”
三皇子臉仍舊白著,額上的汗水被冷風一吹,更凍得他打了個抖。
莊妃一下又壯了膽,咬咬牙,恨聲道︰“不,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祁瀚轉過頭,道︰“三弟是嚇的吧?”
莊妃面大變。
太子這話不就是在譏諷兒膽小如鼠嗎?
三皇子打了個激靈,臉上蒼白之褪去,他一把抓住了母妃的手︰“母妃,先回宮罷。”
若是再糾纏那鐘念月不放,父皇更要瞧不起他了。
莊妃冷哼一聲,這才應了。
祁瀚聽著莊妃那怪氣的調子,卻是頭一回不覺得憋悶了。
惠妃行事講究,自然對兒子也多有要求。
要他做個“護”弟弟的兄長,要他做個滿腹詩書的君子……祁瀚有太多事做不得。
可今日這口堵住的氣,全吐出來了。
他不能做的事,鐘念月替他做了。
眼見著其他人也都由宮人領著,往宮門口去了,祁瀚旁的小太監忍不住低聲問︰“殿下,咱們也先回去嗎?”
祁瀚搖頭︰“我在此地等候表妹。”
小太監愣住了。
在他看來,今日的禍事都是因著鐘家姑娘而起的。
祁瀚卻沒想到,這一等,卻遲遲不見鐘念月出來。
怎麼回事?
難不他們走後,父皇還會另外懲嗎?
就在此時,惠妃匆匆行來,頭上的發簪都了。
上前一步,問︰“你表妹呢?”
祁瀚︰“在殿中。”
兩人剛說完,鐘念月便邁了出來,後還跟著鐘大人。
“月兒,可姨母嚇壞了。下回萬不能行這樣的事了!”惠妃是的確後怕,怕別人將鐘念月的行徑,算在太子的頭上。
鐘念月這一讀書,果真是讀出麻煩了!
鐘念月抬頭看著惠妃,不冷不熱道︰“是麼,我正等著姨母來救我呢。”
孟公公實則也跟在後頭,等走到門邊正聽見這句話,於是他一下頓住了腳步。
這鐘家姑娘還需要等人來救?
惠妃︰“姨母……”
鐘念月跟著又道︰“姨母怎麼來得這樣遲?我好等。那三皇子的母妃早早就聞訊趕來了。”
惠妃本能地攥了攥手指。
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總覺得鐘念月這話像是在暗指故意來遲了一般……
就在此時,惠妃目一晃,正掃見了孟公公的擺,揚起笑容,立即決定給莊妃上一上眼藥,暗示莊妃的消息過分靈通……
“月兒聽姨母說……”
鐘念月本不給說下去的機會,輕輕嘆氣道︰“幸而爹爹及時進宮來了,我一見著他,心下便大定了,這才不怕三皇子的。”
鐘大人聽見這句話,便如冬日裡飲了一壇烈酒,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一時間連腰板都得更直了。
原來是因著有他在,兒才如此落落大方!
祁瀚沉默片刻,低低聲道︰“今日表妹十分厲害……”
惠妃驚住了。
往日太子並不喜提起鐘念月,還要百般囑咐代。今日怎麼……變了個口風了?
今日鐘念月到底如何厲害了?
祁瀚道︰“我送表妹與姨父出宮去罷。”
鐘大人卻皺了下眉,推拒道︰“不敢勞煩太子,惠妃掛心太子,太子還是留下吧。”
他本來就不看好太子與兒之間的事,更何況今日又給他狠狠敲了一記警鐘。
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將來勢必是要爭權的。
太子說是已經被立為了儲君,可但凡聰明些的,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備晉朔帝青睞的那一個。
否則陛下不會為他在宮外立府,而應該是將他帶在邊言傳教,如此方才是恩寵。
再說惠妃至今也未再往上抬位分,莊妃、敬妃皆在的頭上。
乃至於高炳被指給三皇子做老師等等……都可以看出,太子的地位並不是那樣穩固的。
今日三皇子不就是想拿他兒去做筏子,借以諷刺太子嗎?
鐘大人神愈冷。
他為刑部侍郎,執掌刑獄大案,每日裡剝繭尋找證已是習慣,自然最是細心。
他也有些懷疑,惠妃隻想從他兒上得好,可真遇見了事,卻又故意拖延,等到事落下帷幕了,方才姍姍來遲,摟著兒喊一通“心肝兒”就算是將人哄住了。
鐘大人︰“念念,走罷。”
孟公公踏出來,笑道︰“大人且等一等。”
鐘大人驚訝回頭︰“可是陛下還有代?”
孟公公道︰“鐘姑娘不是困得厲害麼?一會兒只怕要走不路了。”說罷,孟公公拍了拍手,兩個小太監,抬了個椅子過來了。
孟公公道︰“還是抬著走罷。”
鐘大人驚訝極了,還有點不著頭腦。但孟公公既然說了,自然也沒有推拒的道理。
“念念,上去罷。”
惠妃便眼睜睜看著鐘念月坐了上去,由兩個小太監抬著,如此朝外行去。
惠妃目微。
鐘老太爺致仕了,也還有這般影響力麼?哪家貴過這樣的待遇?
鐘念月近來與不大親近了。
可如今看來,是萬萬不能丟開鐘念月的。
等出了宮,鐘念月也不必去國子監了,而鐘大人還要回刑部去,於是點了兩個人,送著鐘念月上了馬車先回家去。
鐘念月的書早早回了府。
等聽見腳步聲,書容才終於放了心,連聲喊︰“是不是姑娘回來了?”
“是我。”鐘念月進門,先看見的卻並不是書容,而是坐在那裡的鐘隨安。
鐘隨安手邊放了一碟點心,一杯茶。茶已經沒有熱氣兒了,瞧著卻像是一口也沒過。
鐘隨安見了的影,了,低聲道︰“我原先只聽聞三皇子與太子起了沖突,後頭才聽聞,中間還有個你。等我趕過去,他們都說你被帶進宮去了……”
鐘隨安這個古板得與鐘大人幾乎如出一轍的哥哥,用力抿了下,道︰“我一非皇親,二非臣子,不得遞帖子宮。便只能先回府等你。”
鐘念月眨了眨眼。
眼前也才十四五歲的年,面上卻像是湧現了幾分沮喪。
似是陡然間認識到了自己的力量之弱小。
這狗比哥哥看著順眼些了。
鐘念月心道。
“爹爹去救我了。”鐘念月道。
說完,就又問鐘隨安︰“哥哥去尋我的時候,有撞見什麼人嗎?”
在原著中,主甦傾娥與鐘隨安結識得很晚。
那時甦傾娥因為與太子走得太近,遭嫉妒,被人綁進了青樓楚館之中。鐘隨安那時剛剛朝為,被同僚相邀,去了才知是個什麼地方。於是誤打誤撞之下,他救下了甦傾娥,二人才展開了一段緣分。
但今日鐘念月都在國子監遇見甦傾娥了。
原著中甦傾娥可沒有國子監。
也不知是不是被的蝴蝶翅膀扇中了。
所以才擔心,鐘隨安與甦傾娥的相遇,也因此提前了。
“撞見什麼人?”鐘隨安皺了下眉,“不曾。”
鐘念月走近了些,挨著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撐著下問︰“可是我見國子監裡有許多世家貴都生得好看,哥哥沒有瞧見們麼?”
“我瞧們作什麼?”鐘隨安沉聲道。
鐘念月拉長了調子︰“哥哥幾時說親啊?”
鐘隨安眉頭皺得更,差點就要憋不住問,就這樣想嫁給太子麼?都開始指著兄長先說親,便能到了。
鐘隨安帶著些許的責備味道,道︰“我每日裡隻習文讀書,不曾想這些……你也莫要想了,如今才幾歲?既了國子監,且先好好讀書。”
鐘念月︰“那哥哥今日沒尋著我,有想我麼?”
將下擱在了幾上,瞧著眼的。
鐘隨安︰“……有。”
“哥哥習文讀書時,不想著說親的事,也不想著別的,那便多想想我罷。”鐘念月撒道。
鐘隨安哪裡招架得住?
他與妹妹關系疏淡,從未見過妹妹撒。可一旦若撒起來了……
鐘隨安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這才發覺茶水全涼了,只是倒也不好吐出來,只能先咽下去。
鐘隨安︰“為何?”
鐘念月︰“因為我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啊!”
鐘隨安心念一。
說的不錯。
是他唯一的親妹妹,他自該多惦念一些。
短短幾句話談下來,鐘隨安難得又湧起了些想要做個好兄長的想法。
鐘念月綿綿地倚著椅子,仰著小臉,道︰“從前姨母總是和我說,表哥和我同一日出生,又與我一同長大,該是天底下最親的兄妹。”
鐘隨安不是沒聽過這樣的話,但這會兒提起來,他心底有點……酸。
好兄長的想法剛冒出個泡泡,就噗嗤被破了。
“姨母還總說,我要和表哥好一輩子的……我那時就想,要是給表哥做了妻子,豈不是就能好一輩子了?”
這話一說出來,鐘隨安拳頭都了。
鐘念月搖搖頭道︰“可我試了試,我不想給他做妻子。”
鐘隨安的表一下舒緩了。
原來只是因著惠妃的話,妹妹才有了這些想法。惠妃……惠妃到底想做什麼?鐘隨安的目冷了冷。
“而且我也已經有一個哥哥了。表哥到底是不如哥哥的。”鐘念月勉勉強強從原的記憶裡挑挑揀揀,揀出來一些記憶,“我小時候聽伶人唱《竇娥冤》,那時也聽不大明白,但聽不著就要哭,哥哥便和人家學了兩句,趴在我床頭,唱給我聽……”
鐘隨安一怔。
他已經不大記得了。
那是幾歲時的事?
鐘隨安了︰“你還記得?”
鐘念月︰“娘同我說的,是不是有這樁事?”
鐘隨安沒出聲,但心下已經不知不覺了許多。
他含糊地應了聲︰“嗯。”
鐘念月又道︰“今日三皇子他隨從來教訓我,我那時就想著哥哥呢。”
鐘隨安的手指霎地扣了杯子,沉聲問︰“太子當時不曾維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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