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升溫，這學期也到了尾聲。

葉勉之即將大二，學業更忙了，連暑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

傍晚時分，他視線離開電腦，拿出手機看了看今天的日期，如果沒記錯，差不多向亦雲的誌願就在這幾天。

然而他不知道是，此時的沈家卻烏雲籠罩，此刻的沈亦南可以用坐如針氈來形容，他在客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當他手足無措時，看到葉勉之回來了。

頓時兩眼發，無比親切喊了聲：“勉之叔，你回來啦！”

這聲叔，比平時至親上三分。

“嗯，”葉勉之視線越過沈亦南，看向客廳其他幾人，怎麽個個臉那麽難看？

沈亦南起迎上去，對著他眉弄眼，“東西幫忙帶了嗎？”

葉勉之：“？？？”

沈亦南拽著他，快速的走出客廳。

剛踏出門，特誇張的朝天空呼一口氣，“可憋死我了！”

葉勉之朝屋抬了抬下，“裏麵怎麽回事？”

不對，他剛剛沒看到向晚。

“晚晚呢？”語氣變得急迫，“是不是又闖什麽禍了？”

“不是，不是，”沈亦南擺擺手，“跟晚晚沒關係，是哥，他改誌願了，改軍校了！”

“啊？”葉勉之聞言一愣。

他很是詫異，這不像向亦雲幹的事啊。

恍然過來，難怪氣氛那麽差，沈爾茹那麽生氣。

葉勉之不止一次聽到沈爾茹說培養向亦雲為接班人。

接著他又想起前段時間他看到向亦雲在二樓臺著悶煙，準備陪向晚散完步回來找他談談。回來後，向晚又纏著他教功課，把找向亦雲談話這事給忘了。

沈亦南撇撇，“別說你，我都不太信。”

葉勉之問他，“那亦雲人在哪？”

沈亦南食指朝天指了指，“應該在樓上臺。”

葉勉之：“行，我去看看。”

沈亦南決定在外麵溜達一會，屋氣氛目前太適合他生存。

夜晚，天上星星閃爍，一陣陣微微涼風驅散了白天的餘溫，平時還算熱鬧的沈家，此刻一片寧靜。

向亦雲一個人在臺站了很久，心複雜的。

做沒做錯他不知道，不過，他不後悔。

樓道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條不紊，不慌不忙。

向亦雲扭頭去，在他的印象裏，這位隻大幾歲的叔叔似乎都是從容不迫，泰然之。

葉勉之把腳步停在他附近。

隨後，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向亦雲。

向亦雲愣怔一瞬，還是坦然接過。

背著風點上，老練的吐出煙霧，“什麽時候發現我煙的？”

“沒多久，就前段時間，”葉勉之也跟著點了一，直接切主題，“改誌願的原因是什麽？”

向亦雲狀似回憶，過了好一會說：“你記不記我在高二時候問過你，有夢想要不要去追？當時你告訴我，不追，難道混吃等死？”

葉勉之：“…額。”

他不自然的了鼻梁。

合著自己的話了導火線。

向亦雲又繼續說：“我想過要商量，說過幾次對做生意沒興趣，可是媽還是一意孤行。”

“我沒辦法，在最後個小時，改了誌願。”

說到底，欠的是好好通。

葉勉之偏頭看他，“後悔嗎？”

向亦雲毫不猶豫的搖頭，清晰的吐出三個字，“不後悔。”

晚上，向晚窩在葉勉之房間，“勉之叔叔，如果我到時候改誌願了，媽媽會不會也發這麽大火啊？”

葉勉之睨一眼，誰給的自信？

還改誌願，能考上大學都謝天謝地了。

“不會發火，隻會開心。”

“嗯？”向晚虛心請教，“為什麽呢？”

葉勉之不忍心打擊，彈了彈前額，“問那麽多做什麽，趕做題。”

“下次再不及格，別喊我簽字。”

向晚：“……”

…

雨後天晴，天空不再灰蒙蒙，出一藍,氣溫也回升了許多。

周越在學校便利店隨手買了瓶飲料，一口氣喝完大半，似乎還不解。

他本打算下午回家一趟，看到這溫度，懶得折騰了，進了宿舍大樓，一涼的風吹進來，瞬間涼爽不。

這才是該有的氣溫嘛。

推開宿舍門，看到葉勉之也在，小小的愣了一秒，這個時候的他不應該在跑材料嗎？

“你傻坐在這幹嘛呢？”周越問著話，順手抄了把凳子他附近坐下，“恭喜啊，我剛剛路過輔導員那邊，他說你GPA和GMAT過了。”

葉勉之興致不高的嗯了聲。

這什麽表？

周越納悶了，按理說這麽好的事，他應該高興才對啊，“你這是咋的了？”

葉勉之沒吭聲。

“欸，心不好？”周越往他那邊湊了湊，“來，跟哥說說。”

隔了不到兩秒，他忽然笑的跟二傻樣，“別說你這是舍不得我啊？”

周越越想越覺的是那麽回事，“咱倆不是說好了嗎？你去國外死勁造，努力造，我留在祖國替你守好陣營，等你凱旋歸來。”

葉勉之無語，也不知道他這一口不標準的東北大碴子話跟誰學的？

刻意提醒他，“你不用自，我沒舍不得你。”

周越就好奇了，“那你這是怎麽了？”

過了會，他恍然頓悟，“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你那小媳婦，對吧？”

這一年多，他自己都記不清聽了多次他們的通話。

每每電話時，葉勉之那笑容，那語氣，那態度…

簡直了。

葉勉之也懶得糾正他的措辭，不過呢，也被周越說中。

空氣靜謐了幾秒。

過後，他長歎一聲，承認道：“舍不得...”

周越覷他一眼，“就那麽幾年而已，有啥舍不得？”

葉勉之沉默了。

別說幾年，就是幾個月沒見都那麽想。

他要怎麽和家裏小姑娘說呢...

腦海裏已經湧現出淚眼婆娑的樣子了。

周越嘖嘖幾聲，“矯。”

惆悵了會，葉勉之換了服去老宅，不管怎麽樣，事還是要說的。

路上，他在想，出國讀書，他的小丫頭會不會跟他鬧？

到了老宅，張姨在那打掃客廳，葉勉之和打了聲招呼。

張姨見他這個時候回來有些詫異，隨後笑道：“老爺子和老夫人還在休息。”

葉勉之頷首，“那我先上樓。”

路過向晚的房間他停下腳步，推開的房門，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進來了。

過窗戶灑進屋，房間裏有著小孩獨有甜恬淡的氣息，就連空氣都是甜甜的。

被子疊的還算整齊，床櫃上擺著依然是那張他和的兩人照。

看著照片裏齜牙咧的小人兒，葉勉之也跟著角上揚。

寵溺眉眼，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溫。

走到書桌前，上麵的課本和試卷隨意散在桌上，一看就是昨晚睡前沒收拾。

隨意翻開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映眼簾的是還算工整的字。

他坐下，仔細一看。

上麵寫著

勉之叔叔一個禮拜沒回來了。

勉之叔叔二個禮拜沒回來了。

外婆說，他有可能朋友了，在陪朋友。

那他如果有朋友了，會不會不要我了…

此時的葉勉之都能想象出向晚寫這些話時的委屈樣了。

對著筆記本喃喃自語：“怎麽會不要你呢…”

沈開元和藍莓午睡醒來，得知葉勉之這個時間點回家有些意外。

藍莓著坐對麵的葉勉之，隻見他滿臉心思，直接問道：“勉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和我們說？”

“嗯。”葉勉之把自己將要出國留學的事和老兩口說了遍。

聞言，沈開元樂嗬的直拍大，“你這孩子，這麽好的事，幹嘛還苦著臉？”

到底還是人心思細，藍莓看出端倪，“你是不是擔心不知道怎麽跟晚晚說？”

沈開元也反應過來，晚晚有多粘他，那是無人可比的。

葉勉之點頭，“怕晚晚哭。”

藍莓歎了聲氣，估計到時候大哭特哭。

正當三人陷沉思的時候，沈爾茹提前從公司回來，看到葉勉之也有點意外，因為他最近是有目共睹的忙。

在他們附近坐下後，發現自己的爸媽言又止。

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口而出，“是不是晚晚又闖什麽禍了？”

眾人：“……”

“不是，”藍莓嗔：“別瞎冤枉孩子。”

沈爾茹還真想不到，除了向晚的事，這三個人能有什麽事讓他們有這副表。

不過事實證明，這次也猜對了，確實和兒有關。

沈爾茹聽藍莓說完後，有些哭笑不得。

一件好事，竟因為不知道怎麽跟向晚開口而愁眉不展。

對著他們提出嚴肅的批評，“看看你們把寵什麽樣了？什麽不知道怎麽說？就直接說！”

沈爾茹繼續說道：“等回來我來說，頂多哭幾次，當排毒，多好。”

沙發上的三人互看一眼，選擇了安靜

...

傍晚，向晚放學回家剛放下書包，沈爾茹就朝招招手，“你過來。”

向晚瞄了瞄母上大人，臉上看不出什麽表。

心裏直犯嘀咕，難道上次喊二哥在考卷上冒充簽名，被發現了？

不會要挨揍吧？

又在四周環顧一圈，外公外婆去哪了？

怎麽也沒個幫襯的人。

就這麽幾步路，向晚是走了十多秒。

咽了咽口水，心虛的不敢看沈爾茹，細聲問：“媽媽，你喊幹嘛啊？”

沈爾茹抬手指向二樓，“你勉之叔回來了。”

“真噠！”向晚猛然抬眼，剛剛還忐忑，現在隻剩下高興了。

“我去找他。”說著，扭頭就跑。

沈爾茹一把抓住的領，“等下，我有話跟你說。”

“快點快點！”向晚催促。

“你勉之叔今天回來是告訴我們，他…”到底是親生的，沈爾茹還是不太忍心，先前的氣勢立馬了一大截，“他...要出國留學。”

“…什麽？”向晚懵圈了，張著，說不出話來。

怎麽這麽突然…

眼裏很快積滿了淚水。

沈爾茹出紙巾，了掉出的眼淚，聲線放緩，“別哭了，又不是不回來，對不對？”

向晚才不要，學校都覺得遠，更何況是國外。

那麽遠，還怎麽看到他...

轉跑向二樓，到了葉勉之的房間時，向晚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站在門外，心裏的失落一層層湧上來。

他要走了，還那麽長時間…

葉勉之聞聲，朝門口看去。

隻見小人愣愣的站在那，垂著腦袋不說話。

看樣子已經知道了，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門口把牽進屋。

向晚一直垂著頭，不言不語，隻哭。

“晚晚乖，”葉勉之聲安道：“不哭了，嗯？”

向晚哭的更兇了。

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勉之叔叔，為什麽那麽要走…為什麽那麽突然…為什麽不提前說…”抱住葉勉之，放聲大哭起來。

葉勉之垂頭看著前哭的一塌糊塗的小人兒，心揪著疼。

耐心的低聲哄著，“我是去學習，又不是不回來了。”

“不哭了，好不好？”

他邊拍邊安著。

向晚嚶嚶哭了好一會兒後，把積攢已久無可言說的委屈吐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外婆說…說你朋友了，是不是跟…跟朋友一起出國？”

葉勉之冤死了，“我怎麽會不要你呢？”

“沒有朋友。”

“也不存在跟什麽朋友一起出國。”

即使這樣，向晚還是不願意讓他走，哭的直跺腳，“你別走，別走…”

又說著這個年齡段的稚氣話，“你走我就不理你，我…我就討厭你！”

抱著他，一直念叨著這句。

葉勉之也不知道哄了多久，向晚才慢慢停止泣。

晚飯時候向晚沒下樓。

葉勉之讓張姨留一份飯菜出來，一會給送上去。

飯桌上，沈開元雖然心疼向晚，但是還是抵擋不住心喜悅，“你就放心去吧，學費和生活費這邊有我們。”

說不是假，葉勉之很激沈家，謝他們幫助他的一切又一切。

搖頭謝拒道:“沈伯，學費和生活費我已經有了，所以這邊您不需要再給我的。”

一桌子人都齊齊看他。

這學費，生活費，至也得幾十萬。

葉勉之告訴他們，他這幾年炒和投資掙的錢，完全足夠負擔學費和生活費。

沈家人知道他優秀，但沒想到優秀到這程度。

沈開元不太相信的問他：“你說你投資掙錢？什麽時候開始的？”

葉勉之回答他：“大一開始。”

雀無聲。

過後，沈爾茹又問道，最近市行，有什麽值得投資。

葉勉之一一道來，順便還提醒最近幾隻票的向。

沈爾茹無話可說，比這個CEO還了解的徹。

…

簽證辦的很快，葉勉之走的前一晚，特意去了向晚的房間。

小人像是在特意等他一樣，見他進來，立馬把手裏的儲蓄罐遞了過去。

“這是我存的零花錢，你拿著。”頓了頓，又說：“不多，但也能買點麵包。”

葉勉之想笑，但心裏又很。

他推了推，“不用給我，我不會著。”

向晚直接丟到他手裏，“你必須拿著！”

“你不要，我就哭給你看！”話沒說完，眼眶已經紅了。

“別哭，別哭，”葉勉之改口道：“我拿著還不行麽。”

向晚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緒，趕忙跑到臺，轉移自己的視線。

葉勉之跟著過來，了的腦袋，語氣低，“想哭就哭吧。”

向晚繼續盯著某一，堅決道：“不哭。”

死命的轉移注意力，把眼淚憋回去後看向他，帶著哽咽，“你在那邊要...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葉勉之結翻滾，抬指輕輕的挲著泛紅的眼角，語氣低低，“保證做到。”

對他出小拇指，“拉鉤！”

葉勉之淺淺的勾起角，配合的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好，拉鉤。”

沒想到，這一拉，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