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線并不明朗,像是刻意而為,因此更顯得幽靜。
灰巖桌面一側擺著高低蠟燭,明暗晃。
包間門又闔上,只剩下林知書和梁嘉聿。
林知書忍不住出聲:“好漂亮。”
梁嘉聿笑起來。
林知書也抿上揚,只覺得這個時刻真好。
梁嘉聿沒有生氣,也沒有在哭泣。明明是從前他們生活中最平淡無奇的某個時刻,如今卻是這樣珍貴。
“點菜吧。”梁嘉聿說。
“好。”
這家西圖瀾婭餐廳主打新式中餐,西式烹飪手法加上中餐理念,每道菜都是悉的名字,但是端上來卻是完全想象不到的樣貌。
林知書好奇心一路高懸,每每端來新菜,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有些菜品需要切分,梁嘉聿就如同從前一樣自然地接過來,拆分,將另一半送去林知書的盤中。
“謝謝你,梁嘉聿。”總是這樣說。
“不客氣。”梁嘉聿吃飯前,下了外套。此刻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顯得隨意而又松弛。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忘記吃晚飯。”梁嘉聿又提起這件事。
林知書將中食吞咽,說道:“我在準備材料。”
“什麼材料?”
“今晚回家我告訴你。”
林知書沒有再傷心,笑起來。今天晚上仿佛得到寬恕,也得到無與倫比的滿足。
“哦對了,家里還有上次學生寄來的風干冬筍。”林知書說道,“明天如果你在家吃飯,我就請陳阿姨炒冬筍吃。”
“明天我會在家吃飯。”梁嘉聿說。
林知書笑容更甚:“太好了。”
明滅的燭下,林知書的笑容也跟著晃。梁嘉聿不知為何想起去年下雪。
拉著他的手散步,手臂被拉著前后晃,高高甩起,又高高落下。
吃完晚飯,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間。
隔著不遠的距離,林知書沒有來牽他的手。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半,林知書把大掛在門口,聽見梁嘉聿問要給他看什麼材料。
“你稍等我一下。”林知書說道。
客廳里亮了燈,梁嘉聿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待。
林知書走到他邊,蹲下去,出了放在茶幾屜里的筆記本和材料袋。
手指著材料,在抬頭看向梁嘉聿之前,林知書長長地深呼吸。梁嘉聿今晚的“諒解”無形中給了林知書莫大的勇氣,想,至今天晚上面對梁嘉聿講出這件事,他已經是接的。
“就是這個。”
林知書抬起頭,聲音如常。
坐在距離梁嘉聿不遠卻也不近的距離,遞出了手里的材料袋。
“我不確定你接下來還要不要出差,出差的話又要出多久。你也知道,”林知書頓了一下,“我很快就要離開。所以,我覺得這次你回來正好也是合適時機。那里沒那麼好約時間,我今晚看了下,最近三周只有五個時間空檔可以預約,你可以看一下,請Chole對下你行程,哪天合適告訴我,我就去預約。”
林知書太突突在跳,說完才發現,竟全程沒提到“離婚”這兩個字。
但明材料袋兩本紅結婚證實在太過刺眼,想,梁嘉聿知道在說什麼。
初春的夜晚,林知書如同當年盛夏登記時一樣,手心濡。
不敢去看梁嘉聿的眼睛,只裝作低頭翻頁,找到筆記本上寫下的一串時間、地點。
“這是我早些時候看到可供預約的時間,有些可能不在了,我還是再核對一下好了。”
林知書又點開手機,找到預約的網址,點進去一一查看那些時間是否還在。
梁嘉聿沒有說話。
林知書不用抬頭,知道他一定在看著。
他只是看著,看著說完一大段話,看著點開手機,強裝鎮定確認日期,看著再次抬起頭,說:“日期都還在,要不我現在發給Chole,最清楚你行程?”
客廳里燈明亮,梁嘉聿面容清晰無比。
他出左手,示意是否可以拿過筆記本。
林知書以為他要查看日期,連忙將本子遞過去。
但是梁嘉聿的目沒有從上離開過。
客廳里安靜極了,因此紙張被緩慢撕下的聲音如同警鈴大作。
林知書怔在原地。
梁嘉聿將的筆記本闔上、放回茶幾。而后將那張紙仔細對折、再對折,推回到林知書的面前。
他說:“小書,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第46章 一只猴子
“……是我們之前說好的, ”林知書聲線依舊維持著平穩,手心卻出冷汗,“等我畢業就……離婚。我不確定你什麼時候就離開南市, 而我很快也會離開。所以, 想請你確定一下日期,我們一起去民政局辦理手續。”
把這件事清晰地、一字不落地說出來,講清楚。
像是細刃挑過心臟每一神經,字句都帶著淡淡的腥味。
梁嘉聿卻說:“我知道你在說離婚的事, 小書,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林知書想, 如果梁嘉聿在更早一些對說出這些話,一切或許會大不一樣。但是今時今日,已做出一定要離開的打算。
“我們從前說好的。”只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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