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睿王一生中最倚重的人，但卻一直沒封號，只在死后被睿王追封為大國師。

他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就只有這麼一點了，這一頁翻過，便是別人的歷史。沈璃忽然覺得一陣好笑，到底在求證什麼，尋找什麼！就算全天下都記得行云，與何干。的記憶只因為和自己有關，只是自己的回憶。而且不管行云是真是假，他都已過往。沒有哪一段過去是能找得回來了。

沈璃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搖頭低笑。怎麼會為了一段回憶，失措這個樣子？真是有損碧蒼王英名。

沈璃形一，離開皇宮，走在宮城外，卻忽然腳步一頓，接著轉了步伐，往集市走去，買了兩壺酒，又悠閑的出了城。行至城郊小河邊，沈璃一攬袍，在草地上坐下，揚聲喚道：“神君還要跟多久？”

樹后白男子靜靜走出，半點沒有被人點破行蹤的尷尬，坦然的在沈璃旁邊坐下，淡淡道：“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神君。”沈璃遞給他一壺酒，“沈璃若愚笨至此，早在戰場上被殺了。”

行止一笑，接過酒壺晃了晃，兩人間一陣靜默：“昨日……”

“神君……”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下來，最后是行止一笑，道：“昨日是我的不對。本想今日與你道歉，結果一覺睡醒才知你已來了人界，這才跟了上來。”他目落在流淌的河水上，映著瀲滟的芒，語氣雖淡，但卻能聽出因不常道歉而微微別扭嘆息：“抱歉。”

沈璃向來是吃不吃的脾氣，行止這麼一說，倒弄得有些怔然，愣了一會兒才道：“沒事……左右欺負拂容君的法子還多著。而且沖著神君發脾氣……用魔君訓斥的話來說，便是以下犯上，沈璃也有不對。”

行止一默。兩人之間再次安靜下來。

“以前。”沈璃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忽然指著前面不遠的一塊草地道：“有一次我以原型的躺在那里，筋疲力盡，彈不得，我此一生，從未如此難堪狼狽過。”

仿似想起了什麼，行止眼里泄出一笑意。

沈璃扭頭看見他微微彎起來的眉眼，心中卻有幾分然，“當時，被人撿回去時，我雖沒說，但確確實實有一種被救贖的覺，像是遇見了傳說中的英雄。”一笑，“這輩子頭一次見到自己的英雄，卻還是個那麼普通的凡人，掐住他的脖子，不用使太大勁兒，便能讓他窒息而死。”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對行云，上了心。”這是第一次在行止面前如此冷靜清醒的提起行云。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行止開口，微微有些嘆息道，“神君，行云，沈璃不笨。”

小河靜靜流淌，水流的聲音混著沈璃的話鉆進耳朵，行止倏地一笑：“又被看穿了。”

32

天漸晚,夕落下出一片絢爛，連帶著將小河也映得奐。

這是在魔界鮮能見到的景,沈璃著金燦燦的水流,飲了口酒：“其實早有察覺。只是一直想不通,好好的天外天不住,你為何要跑到下界，去做一個憋屈的凡人。”

“呵。”行云搖頭：“這個位置,才是真憋屈。”他話音一頓，“而且等你活了我這麼久就該知道。無聊會為你做很多事的理由。當初下界我本只投胎為一個普通的凡人,過凡人該過的一生，奈何……”行止無奈一笑，“回道給我換了個凡人的，但孟婆湯卻沒有洗掉我為神明的記憶。”

沈璃一愣,沒想到他是真的了回道，喝了孟婆湯。但是，一碗孟婆湯卻沒洗掉神的記憶。所以行云才懂那麼多奇怪的陣，但卻半點沒有法力，連鬼魂也看不見。沈璃了悟：“以凡人之軀，哪能負擔得了那麼多記憶，難怪是個病秧子。”沈璃話音一頓，“既然你全部都記得，為何卻裝作與我不識？”

行止一默，側頭看沈璃：“與你在魔界邊境趕墨方回王都的理由一樣。”

因為不喜歡，所以不想讓對方因為自己而耽擱。也是呢，在為行云的時候，他也沒有對說出一句接，歸位之后，更不可能了吧。與其相識，不如裝作陌生嗎……沈璃眼眸一垂，他是這樣的意思啊。上古神無法回應對行云產生的，所以干脆裝作不認識，避免將對行云的延續到他上。

斷絕一切念想嗎。

沈璃一笑：“行止，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樣的舉才能讓對方不會喜歡上自己？”嘆道，“你那些舉，本就是在勾引人啊……”還是說……有時候，他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行止目一：“你被勾引了？”

明明想要斬斷兩人之間的聯系，卻還敢問出這樣的話……還真是個肆意妄為的家伙。

沈璃握住酒壺笑出聲來：“可能嗎？”止住笑，道，“神君當真思慮過多。碧蒼王沈璃豈會那般沒有分寸。在人界的時候，沈璃面對的只是凡人行云，所以能去喜歡，但現在你是上古神，我怎還會把延續到你上？”

行止指尖一，邊卻是淺淺一笑。

沈璃繼續道：“份的改變會改變太多事。就像皇帝為了皇位會殺掉兄弟，就像睿王那麼王妃，最終仍舊為了子嗣朝堂，家國天下，娶了那麼多妃子，這并不是他錯了，而只是份使然。如果沈璃朝一日在戰場上與你相遇，我也會全為碧蒼王的沈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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